钟磬心里揣着不悦,将采血管拍在桌上,问:“说说看,你都查到了什么?”
方虞像是放空了一瞬——不知是怕的还是开启智能芯片的必须步骤——然后他念词似的道:“钟磬,维特尼704年9月30日生。家庭成员,父母、妹妹。通过能力考核后,725年因成绩优异提前毕业于维特尼公安系统内的刑警学院。社会等级,735年因个人二等功,由B级人才破例提拔为A级。隶属上城区司法大楼,刑侦处二组,职级二组队长。”
说完了最后这句,方虞的双眼不再那么无神。
可能觉得剩下的信息涉及隐私,不该再读下去,于是他看了眼始终板着脸的钟磬。
“够了。”钟磬扬了下手,示意可以停了。
司法大楼的数据库保密等级这么高,亏这芯片竟然真的能侵入。
但其实也不排除他事先就已经查好了这些资料,就等着她问到这一步,叫她相信脑芯片存在的事实。
钟磬沉默了几秒。
眼下的情况叫她有些拿不定主意。
如果这位方先生所说的一切都是真的,那她就不能把他继续留在这间审讯室,否则一旦被上面的人知道了,这位方先生很有可能会被直接送去中心区做研究。
但如果他说的是假的,那么他就有可能和近期的失踪案件有着莫大的关系,即使没有,他也肯定是个极其危险的人物。
可问题在于,在没有拿到任何实质性证据之前,她只能将这个人扣留在此至多四十八个小时。
那么之后呢?
她要把他安置在哪里?
总之司法大楼内不可能有他的容身之处,否则光是刑远一个就分分钟能嗅出不对,然后陷入和她一样的死循环。
方虞可能是看出了钟磬的为难,于是再次开口:“我知道我说的一切听起来都很荒唐。如果换位思考的话,我不会选择相信我说的话。”
对方的善解人意叫钟磬歪头侧向一边:“所以?”
“所以钟小姐,无论对您对我,杀死我都是最优的选择。”
第四次。
他诚恳地继续说:“只要您愿意,您可以无声无息地解决掉我这个烫手山芋,我也可以知道被杀害是不是可以让我解脱。”
钟磬垂眸,看向别在大腿外侧的手|枪。
她甚至已经能想象到这家伙被拿在手上以后沉甸甸的分量还有冰凉的手感。
一呼一吸之后,钟磬倏地冷笑了一声,抬头道:“方先生,你是不是对我的工作有些误会?还是我们司法系统的资料库里写了我是一个杀人不眨眼的刽子手?”
钟磬站起身,挡住了审讯室内的顶光,俯视着男人的眼睛:“我手里的每一发子弹都有备案,所以除非你十恶不赦,否则我无权处决你的生命。方先生,你现在是在诱导一名公职人员犯罪。”
方虞听得怔住。
过了片刻,他才缓缓眨了两下眼睛,水蓝色的眸子因为被阴影覆盖,逐渐变成了绝望的幽蓝。
被濒死的绝望压了整整一周,他早就做好了面对死亡的所有心理准备,然而这位正俯视着他的钟小姐却用几句话就将他好不容易筑起的心理防线瞬间击垮。
汹涌而来的窒息感差点叫他呜咽出声。
方虞握紧了拳头,强忍着秉持沉默,低头看向被桎梏的双手。
十恶不赦。
怎么才能算十恶不赦?
浓浓的无力感把心脏撕扯得七零八落。
方虞很想弯下腰捂住自己的心口,可他的手腕被扣着,以至于如此简单的动作现在都成了妄想。
即使拥有智能芯片,他也不知道自己怎么才能够达到十恶不赦的标准。
像他的父亲那样吗?
那如果说只有泯灭人性的人才配死,被逼着去死的他又算是怎么回事?
方虞想不明白,绝望间低沉地笑了两声。
这让钟磬听着感觉他甚至像是要哭了。
方虞笑完,忽地松开了手,满脸狼狈却又眼神坚定地仰头看向钟磬:“那如果我说,我就是楚磊呢?这样能够让你处决我吗?”
三十天,谁稀罕呢?
他已经苟活了二十年,不想再那么窝囊地等死。
钟磬眯起双眼,反问:“所以你是吗?”
“我是。”
测谎系统的红色警报即刻亮起,昭示着刚才的回答无效。
根据之前的对话,这个结果完全在钟磬的预料之内。
她双手抱臂,在原地站了一会儿,道:“方先生,你现在还有最后一次对我撒谎的机会,而我还剩下三个问题。”
不等方虞拒绝,钟磬已经问出了第一个问题——
“第一,你知道那个声音的来历吗?”
方虞还没从刚才强烈的情绪起伏中恢复过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