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跳渐稳,体温退下,漱榕又恢复了以往端庄温润的神情。被晚辈“轻调”的招拂一回神,这才发现自己已经走到了一处湖泊的浅草地里。
湖泊如同明镜,映照着明亮却永不耀眼的月光。徐是这处草地,离水源颇近而此处人家有少,长的出奇的肥美,湖面衬着浮光,而浮光衬着绿草。
招拂伸出白皙细长的指尖,拂动着凡人肉眼看不见的气流,在碧湾浅草返照的荧光下,飞跃而上。那一刻,招拂如同瑶光女神,万物都为此匍匐。
招拂惬意地躺在了一棵树叶疏松的榕树上。抬眸,静静看着画布般的星空,星宿齐坐一堂,叽叽喳喳,时不时透出来微微亮。其中一颗小星官大胆朝招拂传声:“拜见圣洁的神明大人,吾主需要星官做些什么?”
招拂只想出来独处透气,把这乱了的心丢出去。恍若间,听到穿过耳道稚嫩如孩童的声音烦扰她.她微微蹙眉,挥挥衣袖,那颗星官便以极快的速度从星空划过,不知所踪。
而在城南,另一侧山头的善男信女们捕捉到跌落的星辰,正按捺着心底的欣喜,闭上眼睛,双手作杯状虔诚地许愿。
频频闪耀的星官们瞧主不悦,一下便噤若寒蝉,乖乖呆在自己的星位上,供主赏悦。从她从峨山醒来以后,这一桩桩一件件好似就是这位异瞳公子说她涉案开始。
“罢了,无名小辈而已,这人间荒唐事,本神不想再插手了”招拂食指扶着额头,伴着弱弱地呼吸声闭上双眼。
直到杨少爷的家仆找到这屋子,距老妇得到医治整整过去三个时辰,而漱榕也向老妇喂完了药。杨家来了八人,全是健硕精悍,打眼儿一看便是一些刀尖舔血,做事不留活路的卖命徒。为首的是身板最为魁梧,肌腱壮硕的刀疤黑脸。
在老爷府里干事以来,从未见到少爷的烟信,准备一场恶战,来势汹汹,却看见身量八尺大少爷完好无损地倚着门打盹儿。刀疤脸抱拳,留出恭敬的主仆距离“小糕爷,谁冒了你?”简而言之为“谁惹你不不快活?”
“哦”一夜未好好休息的杨鹤龙,才睁开倦色郁染的桃花眼“将妇人抬到府中,动静小点,别惊着老人家”
一群提刀凶恶相的老爷们,一人在前将椅子抬起,后面又来一人保持平衡,起落无声。本就只需要一个人的事,愣是分分捡捡成两人抬椅,六人围护。
漱榕绕屋子一圈,也未寻见招拂,一抹浅笑:这就逃了?胆子到是属兔子的。
漱榕随杨糕去了家府,家宅外到是含蓄低调,可门槛修的刻意有两掌高,显然家主不欢迎外人叨扰。府里的佣人少,从进门来就没瞧见几个,瞧来人员关系简单。整个陈设,格调,乃至布局都无法看出是商贾之宅。难怪,只有这样的府里才能养出杨糕这般端方品行公子。
“我老子”杨糕才开口,不知何时出现的嬷嬷轻咳一声,杨糕立马改口。
“家父还是很好相予,毕竟漱兄是我带回家的朋友”杨糕领着漱榕走到“且格堂”,一位身穿黑袍,袖口金丝缝合,走针精致的男人坐在高堂之上,他便是杨府之主,富甲一方的杨忠。
眉毛浓密,不怒自威,却不是桃花眼,健康的小麦肤色,传统的国字脸,因为年岁大了,略微富态。
“爹,这是我在寻醒儿时结实的大理寺协探。”杨糕向男人介绍
“登门即是客。”男人打量眼前这位温润少年郎,心里总有一丝熟悉的感觉,一见如故。“这混小子结实的这个,到是和以往的苍苟之辈不同。”
“见过杨大人,今日晚辈漱榕贸然来访,有失礼数,望大人海涵。”漱榕谦身,十分有礼恭逊。
“咱们杨家没这么多虚礼,快落座,别光站着,好孩子”杨糕阿爹眉眼间透出赏识的意味。
杨糕自是听出弦外之音,父亲是接受了他的朋友阿!!!他拉着漱榕的衣袖连忙坐下,害怕他的漱兄累坏了。
杨忠看到儿子眼底的青黑,昨晚一宿未归,加上烟信都用上了,到不是怕小羊羔子捅什么篓子让官差找上门,只是怕他身陷囹圄。
“小糕少爷协助大理寺破获女童丢失案,而后又随晚辈一道去救一名姑娘,可该名女子殒命,她的阿娘也被割舍断掌。”漱榕将来龙去脉说清,本就雪白的肤色因乏力更加憔悴透明,“今日是求大人救那老妇一命,好让她提供线索。”
“什么大不大人的,叫我忠叔”杨忠一句话便让一切都好办起来。
“忠叔” 漱榕没料想眼前这个从商之人竟如此开明豁达
“诶!”“那这声忠叔我不白应,趁年轻,想干什么就放手一搏。”说完,杨忠便起身离去,准备一肚子教训小羊羔子的话,一句未说。
漱榕杨糕相视一笑,像结交了数十年的老友。
“果然!”“家规礼法只对我奏效,什么没这么多虚礼”杨糕向漱榕打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