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心(1 / 1)

漱榕在断案时是完全代入的,这种共情能力成就了他,同时也折断了他。因此,他习惯不向旁人透露自己的心事,害怕身边的人陷入无解的胡同里,永远没有拂晓得那一天。

杨糕追出门,看着漱榕把头埋地极深,闷声地坐在他家湖塘边上,漏出雪白的颈窝,让人看不出悲喜。

他一向巧舌如簧,这点倒跟一向沉默寡言,深居简出的苏家大少爷苏酥完全相反。但遇到像漱榕这般的人后,他反而不知道如何宽慰他了。

将被迷雾笼罩的事,一眼便能看穿,并触及深底的人,他们渡苍生,却很难渡己。漱榕便是这类人。杨鹤龙揣摩着,手整理着下衣摆。果真是少爷,一小会儿时间又换了一身宝蓝色。默默地坐在像迷途走丢的小犬身边。

杨鹤龙这几日都没睡好,眼下浊清一片,但那一双桃花眼任叫人心软,他望着眼前的他 “无论前代还是今朝,约莫读书科举,求取功名唯重。可我就不想走这条路,那四书五经就像发了霉的干馍,世人却视它如作香饽饽?”

“对!我家有钱,可这年头,权比钱重不知好多。” 漱榕大概是在听的,“叔伯姨婶说我是个愚笨顽劣的败家子,祖辈的家底早晚都得让我败光。叫我父亲在找一房,生个聪明伶俐的,继承家业。”漱榕看着杨糕,眼睛传达着你当然不是的肯定。

“可日子是自己过出来的,我所行的道是我自身热爱,也是我阿爹阿娘支持。” 杨糕想了想又补充 “无论多大的坎儿,搀着手总能迈过去不是?”杨糕将手臂搭在漱榕瘦削但挺立的肩上

漱榕转头揉了揉眼前温情少年的头,眼神软了下来,不似先前逼问老妇般血色偏激。

徐是漱榕这一摸头提醒了杨糕,杨糕食指摩挲拇指,打了个响指“这几日怎么不见浮沉姐?是接了不同的案子吗?”

漱榕原本也打算杨糕问起再提,现在也时机成熟“她去结女童丢失案子,要向上亲自汇报,向下写档案封存。”漱榕没撒谎,但对“上”字的理解难免会有偏差。

“浮沉姐的官职比你大,是吗?”杨糕这句话将问句说成了肯定句的语调。

“何出此言?”漱榕笑着问

“从令牌我是看不出来官职,你知道的,我不在意这些” “但从穿衣面料,配饰戴香,胭脂红妆,我可是行家” 杨鹤龙变相调侃着自己

漱榕不接话,仿佛就等着他继续说道,“面料,她日常穿的男装绸缎到是中规中矩。至于先前的女装,我未甚留意。女儿家在意的胭脂水粉,她到不用。”杨糕突然话音一拐, “可她配的香确是顶好的,檀香,沉香,龙涎香。”

杨糕打量了漱榕全身,“漱兄跟浮沉的兄妹关系最多是个远房。”漱榕刚有改观后,杨鹤龙又突然贴近漱榕分明的下颚,压低音量问,“她这官是不是买来的?”

“这案子不归我们管了”漱榕叹了口气,但杨糕却替他松了一口气,他觉得漱榕现在的状态十分危险,需要慢下来,停下来。

“捉拿逃犯是刑部和伯仁部的事了”漱榕特意为杨鹤龙解释了一番。杨鹤龙却清楚这个,大理寺负责查案,而刑部负责量刑和处刑,伯仁部是当今圣上仁慈,新开设的,用来教化开导一些一时行差踏错却罪不至死的犯人。

“一会儿,木林兄会将那老妇压回去,你就好好在我家休息一晚,此事就此为止了……”不知何时,杨鹤龙竟也学会心疼人了。

漱榕想说还有事要拜托杨糕,暗查那个老戏楼。因为木林他们去不合适,正气太重。但立马就改了口“不多叨扰府上,你已经帮了太多。再说,我还要回家养病。”

没说出口,是因为漱榕害怕戏楼背后的人对杨家下手,而他不该拉他漟这漟浑水。

杨糕见漱榕去意已决也不勉强他,只是为他安排了一辆不显眼却温暖的马车。

杨糕送漱榕离府,本该为他解脱而松口气,但现如今看见漱榕形销骨立的身子低头,弯腰进了马车一下便看不到了,他心里便觉得像缺了一块。

霜色的手腕伸出,纤细珠白的指尖撩起马车窗的帘,露出虚弱但依旧俊朗的脸庞,异瞳释然地看着他,漱榕只字未提,他却放下了心。

漱榕只是叫马夫行到大理寺,漱榕便叫马夫离开,他取下腰间的令牌,一并将大理寺协探印信交给了木林的兄弟。

行于闹市,隐与尘世,招拂,你当真无心吗?你当真能放下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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