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带着无可奈何的笑意,拢着苏澄跃的左手抚上这行字迹。
第一句话是:“不必多疑”。
苏澄跃动作一顿,稍稍垂眸,面上轻快的神色也淡了几分。
第二句话也是陆承远写了这么长时间的原因:“止剑山庄苏盟主同祭司交情匪浅,我是可信之人”。
“你怎么知道我……”苏澄跃本要脱口而出“我父亲是谁”,话到嘴边又多生了个心眼,改口成:“我出身止剑山庄?”
刻划声再度响起。
苏澄跃摸到了“摞云纹”三个字。
像是这人早有预料她会问出什么问题。
苏澄跃怔住,突然感觉指尖一凉,对方将玲珑扣放在她手边。
她明白过来。
“原来那是止剑山庄特有的……”苏澄跃喃喃出声。
她自幼身边都是这样的纹样,也无人同她提起过这是摞云纹、止剑山庄特有的纹样。
当年在制作玲珑扣时,苏澄跃觉得单纯的机拼接太过寡淡,随手在上边刻下一段熟悉的花纹以作装饰。
不曾想竟叫人识别出了来历。
苏澄跃笑着长出了口气,神情似恍然又似释然。
“我相信你。”她正色道:“只是我想说,我‘不听话’不是因为怀疑你,我总要想办法清楚自己的处境,否则若是出现意外,我只会变成拖油瓶,于我们二人都不是一件好事。”
陆承远垂眸,看向面上带着笑意的苏澄跃。
他从未想过这件事。
或者说,他从不觉得苏澄跃会成为自己的拖累。
这不知是出于陆承远对自己能力的自信,还是……那种说不清、道不明的情愫。
他眸中的神色渐渐沉下来,看着苏澄跃的眸光中甚至带着几分占有的欲望。
只是苏澄跃分毫不曾察觉。
她说完这些话,像是卸掉心上一块巨石,微微偏头道:“既然已经说开了,不如先互报家门一番?”
苏澄跃又笑嘻嘻道:“我总不能总是‘喂’、‘喂’的叫你吧?”
陆承远收回视线,敛下目光里那些可以称得上“贪婪”的渴求。
他抬臂继续在石壁上书写。
“仡楼珈……?”苏澄跃轻喃出声。
陆承远将玲珑扣放回苏澄跃手中。
“陆承远”这个名字,是陆宁筹的长子,那个生于王都、长于岭南,此时还在南国某个不为人知的疙瘩角里,被人看守着的公子。
仡楼珈才是他的本名。
只是这个名字带给他的记忆总是不怎么友好。
在别人可以直呼其名的年纪,他活得如同草芥,那个时候叫他名字的人,自然不会存着什么好意。
而在他登上南国至高无上的位置后,即便是他名义上的父亲,也必须尊称他一声“大人”。
旁人只有在咒骂他的时候,才会带上他的名字。
这三个字从苏澄跃口中吐出,不知为何竟然陆承远对自己这个本来没什么感觉的名字,生出几分期待来。
像是在期待……有人再度重复一遍。
然而那个被期待的人,却觉得无缘无故念叨别人的名字,是一件很无礼的事情。
她只将石壁上这三个字重复一遍,脑海中却在想着另一件事。
对方如实相告,自己又是否要将真实姓名告知对方?
假使令苏澄跃直言,她一定会承认自己还是对面前之人心存警惕。
特别是现在自己目不能视、右手受伤、内力难行的时候。
不过对方既然已经坦诚相告,自己再这样遮遮掩掩,未免也太过……
苏澄跃心下有了决断,便对陆承远道:“你已经知道了,我出身止剑山庄,姓苏,名澄跃,澄澈的澄,跳跃的跃。”
陆承远的目光一滞,再度端详起苏澄跃的模样。
苏澄跃的面容中,最为突出的便是那双灵动的眼睛,滴溜圆的鹿眼将她精致的其余部分带来的凌厉感冲淡。
在陆承远重新聚焦于她的鼻、颌时,才发现她的下半张脸几乎与苏枕戈苏盟主如出一辙。
原来……
陆承远眸子里浮现出些许难言之意。
这样的话……似乎有些困难。
毕竟他也是想和中原武林打好交道的,若是强行巧取豪夺之事,能不能成功另说,即便是成了,苏盟主也不会善罢甘休。
不过若是联姻……
苏澄跃可不知道陆承远脑子里在想些什么。
她见仡楼珈没什么反应,心中窃喜起来——他肯定不知道自己是苏枕戈的女儿!
像自己这样漫山遍野到处乱跑的野丫头,寻常人哪里能把自己和苏大盟主的女儿联想起来。
苏澄跃也不想与自己交往的朋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