洋给出一点反应,思绪却不知道飘到哪里去了。
苏澄跃自然便不曾注意到身旁的仡卡凝若有所思。
不过就算注意到苏澄跃也不会放在心上。
虽说认识才不过半个时辰,但苏澄跃也能看出来他总是一副优柔寡断、婆婆妈妈的模样。
直接点说,仡卡凝就没有不在沉思的时候。
二人各有各的原因沉默,气氛便突然有些凝滞。
不曾想这回却是仡卡凝这个闷葫芦先开口了,他突然问苏澄跃道:“你是不是有什么东西?”
“什么东西?”苏澄跃回过神来,又为他这云里雾里的话摸不着头脑。
仡卡凝又想了想,一字一顿说着:“就是、东西?嗯……”
苏澄跃看他似乎在思考措辞,也没催问,只等他自己厘清他想说什么。
可苏澄跃却没等到下文,等到仡卡凝一句“算了,没什么”。
“我这人最讨厌别人说话说一半了,什么东西?老实交代!”苏澄跃突然精神起来,倒是把仡卡凝吓了一跳。
他支支吾吾一阵子,带着些南国口音的词都被吓了出来,那些苏澄跃听得懂、听不懂的话混作一团,苏澄跃仔细分辨了好一会儿,才大概明白仡卡凝想说什么。
大概意思是苏澄跃身上有什么东西,压制了他的蛊虫。
仡卡凝安身立命的根本便是那些蛊虫,他倒也不是真的手无缚鸡之力,方才被苏澄跃的出手逼到摔倒在地,很大一部分原因在于他无法调动自己豢养的蛊虫们。
可苏澄跃看上去根本不像是会养蛊虫的人,所以仡卡凝才十分不解,他思来想去,只能想到苏澄跃身上应该是带了什么克制蛊虫的东西这一个可能。
仡卡凝不擅与人交流,说出口的话便不知所谓。
但仡卡凝只是不怎么会说话,他能被带到大豫王都,便可见其于蛊理上造诣颇高,他养出来的蛊虫,也不是寻常方法就能压制的。
所以他才在纳罕之后,又有些……惧怕。
因为在此地,他只能想到唯一一个在蛊术上碾压自己的人。
若是公子交给苏澄跃什么压制蛊虫的东西……这就是他不好置喙的事情了。
因为一些特殊的念头,甚至连带着仡卡凝有些害怕身旁的苏澄跃起来,说话更是颠三倒四。
苏澄跃不知道这一层隐情,只大概明白仡卡凝的意思是自己身上带着压制蛊虫的东西。
听懂这一点后,苏澄跃眸光微动,她将手指搭在自己的袖袋上,沉默着摩挲起里边那颗药香珠。
那是她眼盲逃命时,唯一能指引自己方向、萦绕在她鼻尖的香味来源。
苏澄跃一开始将它放在自己的木箱中,回到陆家的时候苏澄跃又将药香珠单独取出,放在袖袋中贴身携带着。
原先苏澄跃只以为这是个寻路的香珠,带着它也只是出于一种说不清、道不明的情愫,现在看看这颗药香珠还有些别的用处。
不过依那一夜的情形来看,这颗药香珠显然不能压制玄蛊,但现在可以轻易克制仡卡凝的蛊虫。
虽说仡卡凝看起来傻乎乎的,但就陆家一后院济济人才来看,他们也不大可能请滥竽充数的蛊师。
这是否说明可以轻松压制仡卡凝的仡楼珈,在南疆的地位必然不低?
若是如此,便意味着找到他的可能性会更大——想到这里苏澄跃又多了几分欣喜,动作、神情都轻快许多。
她看向仡楼珈这位“同乡”,试图从他那里再多问出些讯息来。
但不知道仡卡凝是出了什么毛病,忽然跟哑巴了似的闭口不言,苏澄跃本来还想拿这颗珠子问问仡卡凝,可看他突然对自己警惕起来,苏澄跃也生出几分戒心,将这颗珠子的存在瞒了下来。
苏澄跃突然反应过来,蛊虫之于蛊师,便如同武功之于武林人士,许多武林人士若是遇到可以轻易破解、废除自己招式的情况,也会心生戒备。
想到这里,苏澄跃便不再继续这个话题,转而打听些关于南疆蛊术的其他事情。
只是仡卡凝原先就算不愿意说,也会支吾着敷衍几句,现在是彻底装聋作哑起来。
面对这样的情形,苏澄跃却觉得有些好玩,她暗自在心中笑道:他们南疆蛊师都喜欢装哑巴吗?
显然,她这是又想起仡楼珈“欺骗”自己的那件事,直到最后时刻,她才晓得这家伙根本就不是哑巴,他还装哑巴骗自己的愧疚,苏澄跃还没找他算账呢。
苏澄跃想:我一定得找到他,还得问他要个说法呢!
不知为何,苏澄跃从前总是一觉睡醒便能将入眠前一切激烈的情绪淡忘,这次的“念念不忘”却随着时间流逝而越发强烈,虽没有前两日那样恍惚,但它就像破土而出的幼苗,在沉默着茁壮成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