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拨弄了一会儿这个呆呆傻傻的小虫子,心道:这家伙怎么看着比仡卡凝还呆?它真的善于织网吗?
苏澄跃想想,又觉得一窍不通的自己在这里疑神疑鬼实在多余。
她阖上木盒,起身颇为郑重地将它放到一旁的博古架上,还特地摆放齐整,以示对此物的珍重,待将这些都处理好后,苏澄跃才坐回床边,从袖袋中取出那枚药香珠。
也不知道当日仡楼珈抹在她鼻尖的是什么东西,反正那夜之后,她再没嗅到过这颗珠子的特殊香味。
她摩挲着夹在指尖的香珠,神思便似那飘渺无形的香味四散开来。
许是夜色静谧,令苏澄跃想得太过入神,甚至有些浑浑噩噩,以致她一觉醒来,竟有些想不起来自己是何时入眠的,只起身时才发现她还一直紧紧攥着这颗药香珠。
刚刚睡醒的苏澄跃还有些茫然,她一面将手中的药香珠收回袖袋中,一面在自己混沌的脑袋里翻来覆去思索着昨晚临睡前自己做了什么事情。
大约……只是和往常一样,宽衣就寝了?
苏澄跃也不知道自己怎么醒过来后忽然纠结这样的事情,这就跟平日里用餐一样,若无特殊之事发生,不会有人纠结上一餐自己吃了什么东西。
苏澄跃虽有些耿耿于怀,可这思索又来得莫名其妙,她思来想去一番终究还是无果,便将这个想法抛之脑后。
她起身换好衣裳,对着梳妆镜确认一番自己面上的易容尚可,自然,不能忘了那只蜘蛛,这可是要向顾宁“交差”的东西。
苏澄跃临出门前顺手从博古架上将那木盒取下来,准备随身携带着。
然而在将装着蜘蛛的木盒纳入袖袋中时,苏澄跃的动作微顿,又抬眸看向屋中那个厚重、结实的博古架。
她皱着眉头上下打量了一番,又将刚刚才放进袖袋中的木盒拿出来。
盒盖掀开,里边已经密密麻麻布满蛛丝,看来一晚上过去,这只勤劳的胖蜘蛛一直在努力工作。
苏澄跃见此场景,倒是不担心这只蜘蛛能否完成重任了。
只是她又多看了几眼这个博古架,怀揣着一些若有若无的念头,颇为犹疑地转身出门。
苏澄跃起得不算晚,但这个时节天明得早,现在已然天光大亮。
她穿过层层叠叠的园林布局,停在豁然开朗之处——陆承远正站在不远处,俯身用扇柄拨弄着一束花蕊。
晨光落在他的侧颜上,令着苍白的病容也多出几分活气,叫这张本就出众的面容又添了几分叫人忍不住亲近的暖意。
或许也有一点儿原因在于陆承远今儿穿了一身浅绛色的衣袍,这样暖融融的颜色实在太衬这张艳丽的容颜了。
苏澄跃心下纳罕——这人总是穿着颜色浅淡的衣裳,像是随时准备为自己披麻戴孝似的,怎么今日换了身这样喜庆的衣服?
有的人自带着出尘清冷的气质,穿浅色的衣物便宛如谪仙。
只是陆承远充其量算是性格温吞,穿那样的衣物只会压下他那出色的容貌,而多几分温润的气质,加之病气缠身,便显出文弱无力的模样。
苏澄跃不知道旁人怎么想,反正她是对这样的气质没什么感觉,即便陆承远的容貌再怎么对她胃口,也不过是偶被蛊惑。
她曾经跟陆承远说,他更适合黑衣,可以将他身上那股腐朽的病气化为一种凌厉诡谲的气势,但是陆承远没听她的,又跑去换了一身浅色衣服。
其实陆承远这张脸、这样的身姿,穿什么衣服都是各有千秋的好看,只是苏澄跃更喜欢有活气、有力量的装束。
虽说常言道:女为悦己者容,可实际上,这世间不论男女,多的是人因情愫来妆点自己。
陆承远余光瞥见苏澄跃,便收扇侧身望向她,只朝她粲然一笑,这笑意远比从前温吞且寻常的笑容更深,像是见到了久等之人而生出欣喜。
苏澄跃下意识前进两步,不想叫这双盛着期待的双眸落空,只是她很快反应过来面前这人藏着怎样的歹毒心肠,立刻止住自己的步子,又在心中暗骂:这人只是换了身衣裳,又不是换了层皮,自己怎么还差点忘记他的本来面目了!
这样想着,苏澄跃便撇开自己的视线,看着面前的康庄大道,目不斜视地走了过去。
陆承远的目光随她而动,终于在苏澄跃从自己面前走过时,他开口叫住了对方。
苏澄跃想装没听见,但不知为何双脚就这样不听使唤的站定。
她听见陆承远道:“娘子这是要去往何处?”
“出去玩。”苏澄跃耸了耸肩,面上是满不在乎的模样,心下却不知为何生出些紧张来。
“愚夫笨拙,可随娘子一同乞巧否?”陆承远两步上前,行到苏澄跃身边。
七月七是女儿节,是女子乞巧、求姻缘的日子,他一个大男人混进来做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