见良效。”
皇帝果真觉得头目清明许多,长舒了一口气,道:“少膺有心了。”
裴少膺按摩过太阳穴,又为皇帝推拿肩颈,轻声道:“若非陛下赏识,少膺只怕终此一生,也只能居太医院最末流,做些拣药分渣的营生。少膺心中,时刻都惦念着陛下。”
皇帝胸中烦闷消散了些,神色松弛,道:“你的医术不错,心思也细。在太医院多历练几年,或许能与太医令宋信之比肩。”
裴少膺语意淡泊,又带有一段缠绵之意,手下力度越发轻柔:“少膺心中所求,陛下难道不知么。”
皇帝笑得怅然:“你这性子,倒是有些像‘她’。”
裴少膺眼中一丝怨恨不甘一闪而过,下一瞬又恢复了往日的温柔淡和:“少膺这几日未进宫,陛下的白发竟多了好些,必是为北境之祸劳心过甚的缘故。”
皇帝被说中心事,猛地起身,走向北窗边。裴少膺陪伴圣驾已有数月,对皇帝的脾气也有些了解,见此,便往内殿去取了明黄团龙斗篷,为皇帝披在身上,自己则静静立于他身后。
戴永春的声音蓦然响于殿外:“启禀陛下,永恩侯夫妇在殿外求见。”
皇帝沉声道:“宣。”
他微微侧首,看了一眼裴少膺。裴少膺会意,快步走到御案旁的黑檀屏风之后。
永恩侯陆青云与嘉平郡主一进福宁殿,便双双拜倒,口称有罪。皇帝静静看着拜伏于地的夫妇二人,神色沉沉:“爱卿平身,郡主免礼。”
永恩侯道:“犬子无知,未及请旨,擅专其事,实是老臣管教无方。还请陛下降罪,褫夺爵位,以告天下!”
皇帝亲自扶起永恩侯夫妇,含笑道:“永恩侯何出此言?三郎少年英雄,临危不乱,能抓紧战机,代替兄长领兵荡平北夏贼寇,何罪之有?若非三郎这番先斩后奏,今日云州只怕已保不住了。朕不仅不罚他,待他返京,还要重赏。”
永恩侯神色略放松了些,感恩戴德道:“老臣代陆家上下叩谢陛下圣德隆恩!待这冒撞小儿回来,老臣必亲自带他入宫谢恩。”
皇帝神色和蔼,又问嘉平郡主道:“宣华,世子的眼睛可好些了?”
“宣华”正是郡主闺名。嘉平郡主素得先太后眷爱,少年时便入上书房与皇子公主们一同聆听教导,与皇帝堂兄向来亲厚。
嘉平郡主言辞恭谨,眉眼间却难掩黯然:“承蒙陛下挂怀,阿钧病得蹊跷,先前派去的太医和云州当地名医皆束手无策。臣妹打算遍访民间,另寻良医。”
皇帝亦是十分痛心,劝慰道:“朕已下旨,令各州知府遍寻民间圣手,遣至云州,定要治好世子的眼睛。”
永恩侯夫妇又整衣下拜。皇帝见二人惶恐,便赐下茶点,留二人随意叙了些家常话,以示安抚。直到夜色已深,永恩侯夫妇才离去。
二人退下后,皇帝对戴永春道:“传朕旨意,永恩侯世子眼疾未愈前,暂由陆长离代行世子之权。北夏兵祸虽平,仍不可懈怠。”
戴永春从皇帝的语气中听出些许寒意,忙应了,战战兢兢地退出殿外。还好永恩侯夫妇是明白人,一得了云州捷报,立刻进宫请罪,否则……唉,伴君如伴虎,功高莫盖主,个中滋味,哪是一般人能体会的。
裴少膺从屏风后步出,给皇帝奉上一盏胎菊茶:“陛下息怒。”
皇帝冷冷地看了他一眼,道:“朕何怒之有?永恩侯一门精忠报国,是大宁之福。”
裴少膺满眼诚挚,跪下道:“陛下厚爱少膺,少膺必要肝脑涂地,知无不言。少膺在屏风后听着,永恩侯明面上是来请罪,实际上却是在表功;而嘉平郡主,口口声声叩谢皇恩,言语间却对陛下颇有怨怼。”
皇帝一掌将他手中盖碗打落:“大胆!谁许你妄议朝政?”
裴少膺手中那盏茶,热烫地浇了他一身,他却丝毫不为所动,挺直腰背,毫无惧色:“今日就算陛下杀了微臣,微臣这番逆耳忠言也不得不说。永恩侯居功自傲,目无天子。云州军虽归永恩侯府节制,可世子之位由谁来做,军权由谁来掌,须得陛下定夺。永恩侯父子三人不经陛下允准,便在兄弟之间私相传授,眼中何曾有陛下,何曾有朝廷!难道大宁国北境军政,竟是他永恩侯陆家的家事不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