调整。有的信末尾,还附有新奇的蜜饯食方,并补一句“新方甚苦,蜜饯可解”。
江流春不由愣怔。她一直以为那药茶是太医院的寻常方子,蜜饯食方是竹苓古籍中寻来的。没想到张张都出自裴少膺之手,从江城跨越千山万水。
竹苓叹了口气,抽回信笺珍重收好,端了煎好的汤药便往门外去。临走时终是忍不住回头,道:“裴太医他……”
江流春见她说着说着眼睛便红了,心中似有所悟,含蓄道:“你可是对他……?”
竹苓闭目敛去眼中翻涌的情绪,再睁眼时便是一片坦荡光明:“他之于我,是半师之分,知遇之恩。”
江流春追到门口,看着竹苓的背影,无奈地叹了口气:“竹苓……姐姐……”
江流春回了居处,思及竹苓白日里的话,彻夜难眠。说到底,她想起裴少膺时,总觉亏欠。他的舍身相护,他的有求必应,他得知自己眼疾时幽深而痛苦的神情,他的药方和书信,如今想来,都无比沉重。
她忽然想起裴少膺那枚玉佩。玉佩上的那个人名“吴少英”,究竟与裴少膺是何关系?当日允诺了帮他修补玉佩,如今既暂且出不得宫,不如明日先向德妃打听一下,看六尚局是否有会修补玉佩的巧匠。
捱到曙光微明,她才昏沉睡去。念酒来服侍洗漱时,见她眼圈青黑,面容浮肿,忙关切道:“江姑娘睡得不好吗?”
江流春含糊道:“昨夜树上有只老鸦叫了一宿。”
念酒一面为她梳髻匀面,一面道:“今晚我为姑娘备些安眠的酸枣仁茶。”
江流春随口道:“今日咱们宫中似是安静了些。”
念酒道:“姑娘怎么忘了?今日是宫中春宴,陛下、太后、各宫妃嫔与皇子公主都去赴宴了。”
江流春听得“春宴”二字,不由抬眼向窗外望去。庭院中数株玉兰皆值盛放之良时,开得热闹繁盛,白紫交映,如云如雾。她不由心中唏嘘。自己误打误撞进入这宫廷,竟已过去数月之久了。
念酒见江流春目光流连于那玉兰上,便道:“这几株玉兰年头颇久,阖宫上下数它们开得好。每年春宴过后,咱们娘娘总要邀请要好的宫妃同来饮茶赏花。”
江流春瞧着玉兰花光润饱满的花瓣,手有些痒痒,又想起宫中梅花的忌讳,忙问道:“这宫中梅花矜贵,玉兰花可也有什么碰不得的典故?”
念酒摇摇头:“这倒不曾有。咱们娘娘自己也时常取了花瓣调香烹茶。”
江流春来了精神,让念酒取了梯子,麻利地爬上去摘起玉兰花来。手边并无竹篮,她便采了兜在裙子里。念酒扶着梯子,抬头好奇道:“姑娘这是要做什么用?”
江流春笑道:“做个玉兰花馔,咱们下酒吃。”
念酒跟了江流春的这些时日里,没少吃江流春做的新奇小点,听她如此说,自然拍手叫好,喜上眉梢。
江流春采够了花,用衣裳兜着带回小厨房去,倒入水盆里洗去灰尘,又换了清水,加了盐浸着。再取些面粉、盐,打入一颗鸡蛋,略放些胡椒粉末提味去腥,打作面糊。过了半个时辰,才将玉兰捞出,冲洗去附着的盐水,再一朵朵细心去了花蒂花蕊,整朵拖上薄薄的面糊,起油锅炸至金黄。
因花型保留得完整,炸出来的玉兰花仍留存盛放姿态,瞧着十分诱人。江流春拿筷子拣了一朵尝,入口咸酥香脆,又有清芬满口。念酒在旁也吃得赞不绝口,两人不觉便在小厨房守着灶台吃掉了一盘子。
江流春一时想起德妃也好美食,便又采了些花瓣,做了几道更精细的点心。德妃下午要待客,有这几道点心,想必能增色不少。
她嫌大朵玉兰花摆盘不够细巧,吃起来也略失了优雅,这次便将花瓣一片片摘下,中间又填了少许红豆沙,再裹了面糊去炸。尝来花瓣咸酥,豆沙甜软,着实妙得很。摆盘时再将洗净的鲜花花瓣撒一把点缀。再用玉兰花做一道玉兰藕粉糕,藕色的小方糕上饰以蜜渍紫玉兰花瓣碎,颜色鲜亮可爱,令人舍不得下口。
点心备好了,江流春拎着食盒才跨出小厨房,却听见不远处传来太后的声音:“既定下了婚约,便该早做准备才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