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流春躲在裴少膺身子遮出的阴影下,屏息盯着洞外的动静。
裴少膺从容不迫,毫无惧意,居高临下地看着张贵:“张内侍要搜什么人?裴某可否相助一二?”
张贵从鼻子里“哼”了一声:“裴大人,你别仗着陛下宠信就不知天高地厚!本公公分明看见了,假山里还有个女人!”
裴少膺轻笑一声:“是又如何?裴某素有风流名,有宫人侍女相约诉情,也是常事。此处并非慈安殿,张内侍的手何必伸得太长。”
张贵一双肿眼泡子瞪得如铜铃般大,双手叉在腰间:“慈安殿有个粗使宫婢砸了太后娘娘喜欢的茶盏,本公公拿她问罪,有何不可?裴少膺,你难道要跟太后作对?”
裴少膺懒得跟他打嘴仗,只漫不经心地道:“张内侍,你上次托我制药,因缺一味药引而不成 。如今药材刚好齐备了。”
张贵一听此话,有些难以置信:“你……你上次不是端着清高架子推三阻四,说你不制这等……”
裴少膺淡淡道:“裴某行事随心,不为他人左右。张内侍若已用不着,那便罢了。”
张贵听此,立时换了一副嘴脸,急切道:“怎么用不着!你们还不快去别处找人,别耽误了裴大人花前月下!”
他身后几名小内侍面面相觑。有胆子大的开口道:“公公,若人真的在假山里,小的们担待不起……”
张贵立起眼睛正要骂人,一想到裴少膺还立在一旁,便眼珠一转,回头训斥道:“放屁!不过区区一个毛丫头,如何能认得裴大人这等御前侍奉的红人、太医院的翘楚!还不快滚!”
张贵撵走了众人,涎着脸欲上前来,却被裴少膺一个冰冷慑人的眼神定住了脚。张贵讨好道:“裴大人,若服下这药,是否真的能如寻常男子般……”
裴少膺负手而立,强敛了眼中厌恶之色,语意漠然:“你若不信,何必找我。”
张贵喜上眉梢,恨不得当裴少膺作重生父母、再养爹娘,正要把满腹奉承一股脑儿倒给他,却听裴少膺道:“快到太后进药的时辰了。太后的药须七分烫时饮下,半点错不得。”
张贵想到自家太后主子的脾气,哪里还敢多留一秒,只得匆匆而去。没走几步,他又折回来,腆着脸啰嗦道:“那我七日后来太医院找大人!不,五日……三日行不行?”
江流春瞧着他背影欢快,忍不住啐了一口:“混账!”
裴少膺回头看她,笑意温柔:“现在该你告诉我,好端端的怎么自己溜进宫来?又为什么砸了太后娘娘的茶盏子?”
江流春顾不得理他,先赶着问道:“你答应配给他的是什么药?难道是祸害女儿家的……”
江流春实在难以启齿,说着说着声音便低了下去,脸红成了油焖虾子。裴少膺低头看她,心中好笑,有心逗她一逗,便靠近她耳边低声道:“正是那房中……”
江流春立时恼了,伸手推开他,怒目而视:“你也混账!”
裴少膺被推得闷哼了一声,往后退了两步,伸手捂住侧肋。江流春这才反应过来自己出手没轻重,竟碰到了他伤口。
她匆忙赶上去扶住他:“你还好么……伤口疼不疼……”
裴少膺嘴唇发白,强笑道:“我若说疼,你可会照顾我?”
江流春很想如往日般白他一眼,看着他苍白的脸,一时竟说不出疏离的话来:“会。是我弄伤了你,自然该我照看,更何况你平日照顾我那样多。”
裴少膺眼中刚燃起的一丝星芒骤然沉入黑海:“原来你是为了还我的人情。”
江流春本想说“要不然呢”,却不知为何,怎么也不忍心说出口,只得沉默。
最终还是裴少膺先开了口:“东北边有所空置的宫室,你扶我过去。我身上带着药。你不必担心,不过戳破些皮肉,并未伤及脏腑,三五日便可好了。我的医术,你还不信么?”
江流春这才微微松了口气,搀扶着裴少膺往他所说之处去。路上裴少膺忽然道:“那张贵数月前不知在何处得了个古怪药方,说是能为去势之人房中助兴。他私下里求告我多次,我鄙夷他行事为人,从不理会。张贵平日倚仗自己在太后跟前有几分脸面,没少轻薄小宫女,若得了这混账药,更能无法无天。”
江流春气道:“那你还助纣为虐!”
裴少膺故作惋惜:“我若不投其所好,如何救得你?只可惜我裴少膺悬壶济世一世清名……”
江流春一愣,竟不知说什么好,默默垂下头来。裴少膺见此,便不再逗她,轻笑道:“药自然是要给的,只是里面多了什么,少了什么,又有何人能知?到时我只需在他那方子里增减几味药,将药性改了。”
江流春迟疑道:“如此一来,可伤身子?”
裴少膺嘴角弯起一丝冷笑:“他若清心寡欲,这药便是强身健体的补益之药。他若动了邪念,这药便会令他头疼目眩,站立不稳,自不能再作恶。到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