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时,御医终于匆匆忙忙的赶了过来。
他便退到了一旁,不眨眼的看着御医为她诊治,宫女们在旁左右忙活,这一番折腾让她更加痛吟不止,紧牵着他的心也微微生颤。
良久,渐渐安静了下来,内殿又只剩下他们两个人。
他又坐回了床边,静静的凝视着她。
两道似蹙非蹙的黛蛾眉,浓密微卷的长睫如梳齿恬静的贴覆于微闭的双目上,玲珑瓷鼻下气息若兰,微翘的小嘴略显白点,稍张开了一点,正费力的喘息着,纵使病态毕现,还是那般柔美如水,皎洁如月,令他着迷得心悸。
修长的手指轻轻替她拨开脸上的丝丝乱发,她的眼皮稍动了一下,并没有睁开。
他知她未睡,只是吃力的懒得开眼了,虽然如此,她依旧在意,在意他的回答,她只是在等待。
他沉默了很久,似是思忖了很久,终于眸光一闪,沉寂了一下,才说出一句:“朕可以放过他,不过你要答应朕一个条件。”
若琬心头不由一紧,眉端微蹙,隐隐有了某种预感,却说不上来。
半晌,还是嘴唇开启,涩哑的问:“什么条件?”
“朕要一个皇子,你的。”
他毫不迟疑的脱口而出,就像不容拒绝一般的沉寂凌然。
她忽然睁开了眼,直勾勾的对上他灼然的目光。
那张清俊的脸不带半点笑意,有些英气冷傲,却是十足的认真。
原来他一直耿耿于怀,只是他这道过不去的坎,也是她心里过不去的坎。
心里倏地产生了一个怪异的感觉,让她浑身为之一颤,这是若芷为帮她设的局。
可是如今她却觉得这个局最后真正要套住的那个人,是她自己。
她曾经让一个人失去了生命,如今便要再给另一个人生命吗?
翌日,那个行刺者被带到了她面前,那日没有看清,原来是一个长相秀气的少年,名叫张闻,虽然仇视着皇上,见到她时眼里还是布满了愧疚和感激,其实也是个禀性善良的人。
皇上不仅既往不咎,而且还让他恢复身份,继续在御医馆任职,似乎是怕她反悔,他才刻意如此,甚至不惜将一个危险人物放在自己身边。
她在心里苦笑,对她,他真的是用心良苦了吧?
倏忽想起那日若芷出去前最后说的一句话,她不禁嗤笑自嘲,让她把此人留在身边,就算她不留,也有人替她留住。
对于那晚行刺的事,他似乎什么都知道,又似乎什么都不知,只是从未在她面前提过半个字,也没有追究,连若芷也依旧过得悠然自在。
或许他根本不在乎这些,他真正在乎的是她答应的事。
她突然很庆幸这个伤要好几个月才能完全痊愈,而在伤好之前,他是不能动她的。
只是伤一天一天的愈合,她的心却越悬越高,她能躲过一天,却终究是躲不过一辈子。
因为若琬有伤在身,这个冬天过得最是无趣。
梅柳儿兴高采烈的从屋外跑进来告诉她下雪了,只能躺着床榻干巴巴的眨眼,尽管如此他也绝不准开窗,殿内温暖如春,她一点也感受不到冰雪润肌的妙意。
她还能想象出景秀宫庭院内的那株梅树绽开了,疏花雪蕊,缀满琼枝,幽幽冷香暗潜,扑鼻沁心。
那株梅树是暄哥哥为她栽的,太多的回忆和他紧密相连,她总是不经意会浮想起那张俊美无暇的白玉面孔,边关此刻恐怕也是寒天冻地,他住在军营的帐篷里,却不知是否会和她有着一样的温暖,可有冻坏?
她总是克制着自己不去想他,偶尔的窜过一下也总是急急的鸣金收兵,唯恐一旦放松,思念便如来潮的洪水般汹涌得势不可挡,彻底将她的思绪击溃,泛滥成灾。
她,不敢想他。
易倾城给自己的儿子取了一个小名叫暄儿,带进宫来看过若琬一次。
一段时间不见,那个小家伙长大了不少,不似当初的一小团状,尤其是那个小家伙睁大眼睛看着她时,骨碌骨碌的眼珠如黑珍珠般闪亮,更是让她疼爱不已,乐不可支。
可那样的激动也仅仅只有那么一次而已,她隐约感觉出他不想让她亲近那个孩子。
秋月抱着孩子让她瞧时,她脸上的表情有多开心,眼角的余光就瞥见他俊逸的脸有多阴沉!
如此一想,也难怪易倾城不敢再把孩子抱到这儿来,有哪个母亲希望自己的孩子一生下来就成了皇上的眼中钉呢!
她涩涩的一笑而过,他正坐在一边的软榻上看书,不抬眼竟然也能神通广大的觉察出她微妙的一点变化。
不经意间已轻搁下书,眯着眼若有所思的凝视了她一会儿,悠悠地开口:“听说元宵节那天,城西都城隍庙有一个庙会?”
睁大眼睛,满脸好奇的盯着他。
若琬一时之间并未理解过来,可是这句话似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