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绝。
若琬从马车内掀帘下来时,还是闻道周遭一阵小小的骚动。
此次前去虽不像天子亲临那般劳师动众,但她身边随行出宫的两列卫队早已受到频频瞩目,四个佩刀持鞭的侍卫在前开道,两旁的卫兵驱赶着路人回避。
此次私行没有提前昭告,想来此刻在那些寻常百姓心中她是一个不知名讳的尊贵人物。
这样被人争睹风采,评头论足,她是极不自在,目不斜视的由梅柳儿搀扶进寺。
主持和尚笑脸相迎,早已为她备好一间幽静的禅房先做歇息,端茶送水,焚香设盏,礼遇款待,无不微至。
冒昧前来,她也不愿太做惊扰,答谢过主持,便让他们自行散去。
今日独自一人,才恍觉自己不再是那个备受冷落的千金小姐,原来只因那一人将她捧至手心,这天下便竟将她奉为至宝,这都是他给予的……
歇息了片刻后,便让守门的一个和尚引至后堂,不料却早已空置。
问罢方才知晓老和尚去年已经圆寂了,此行的计划已是落空,若琬心里难免一阵沮丧,失望至极。
刚从后堂出来时,忽见墙边拐角处藏着一个小僧侣,鬼鬼祟祟的目光盯着她看了又看,也不知有何意图。
她心里一阵蹊跷,凝思着继续往前走,偶尔侧面瞥一眼,那小僧侣竟然还偷偷摸摸的跟在后面,越加让她觉得不安。
“请问师父,后面那个小和尚也是寺里的吗?”
她忙向身边带路的和尚问了一句。
那和尚回头瞧了一眼,立马恍然大悟,点了点头,“鉴真以前就是跟在师公身边的小和尚,自从师公圆寂后,他就一直寡言少语,可能是见刚才有人去了后堂,便一路尾随至此,并无恶意,施主不用担心!”
说完,和尚又向后回望,喊了一声:“鉴真——再不回去,我可要告诉师父你又在偷懒了啊!”
那小和尚闻言旋即消失得无影无踪。
待了片刻之后,若琬回头窥瞧,又发现了他,还在悄悄跟着。
渐渐的,她总觉得这个看起来只有十三四岁的小和尚,目光深深殷切,似是有话要对她讲,又怕让人知道。
回到禅房,支开了旁人,若琬让梅柳儿把那个小和尚领进了房内来。
那个小和尚最初还埋首支支吾吾了一会儿,后见若琬态度平和近人,就渐渐放大了胆子,细数说起来。
“师公说你一定还会再来这里找他,他让我到时候就把这个交给你。”
若琬一惊,接过小和尚递上来的一张书纸,并未立马打开,只是一脸疑惑不解。
“这么久了,寺里来的人又多,你真的确实你师公说的那个人就是我吗?”
小和尚点点头。
“师公知道自己逃不过当日一劫,所以就事先叮嘱让我在心里记下了施主的样子,而且我一直记得很清楚,施主是师公最后一个测命的人。”
当日一劫?!
最后一个?!
这似乎在暗示着什么?
若琬心里陡然一惊。
她之前问过寺里的和尚,都只说老和尚是去年圆寂的,并没有具体说哪一天,此刻听到这样的话,一个不该有的念头涌进了她的脑子里。
她想都不敢去想,还是断断续续的问了出来,“你师公……是去年什么时候圆寂的?是……为何圆寂?”
小和尚顿时眼圈一红,哭泣起来,细如蚊声,“师父和师兄们说不可以讲,否则大家都会有杀生之祸。”
若琬心头一骇,更加着急的想知道原因,连忙安慰他:“我发誓绝不说出去,你可以放心!”
小和尚随即看向一旁的梅柳儿。
若琬也朝她看去,梅柳儿一慌,急忙说道:“我……我也发誓!”
小和尚这才放心的说出来,泪眼纵横,“就是在去年施主来的那一天,当时施主走了以后,也是像站在外面那样装扮的人,逼着师公圆寂的。”
如罹雷击。
若琬身子一软,向后跌靠在椅背上。
梅柳儿见状连忙凑上前来,触到她的手时,噤了一下,竟然如此冰凉!
若琬瘫坐在椅子上,脑中一片天旋地转。
他说过不会欺骗她的,这就是君无戏言吗?
瞒着她杀害这些无辜的人,就算是爱她又如何?
沾满血腥的爱,玷染了这么多的罪恶,她又该如何承受得起……
她怎能心安理得的接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