莲歌看向下首,诸多的面孔,跳跃着观瞧热闹的表情。
他们不懂生死、不懂善恶、不懂人间悲伤若何?
百步以外的祝光斗、手执弯弓,一双浑浊的眼眸泛起阴毒的光芒。
他用力弹了弹那弯曲的弧度,一次次瞄准自己,一次次的拉高,一次次的放下……
那是一种威慑,也是一种战术。
她静默以观,因为无惧;她无意微笑,因为凄凉。
她还看到一人,他于最近处望着自己,未有笑意,双眸锐利如昨。
神色复杂的对视,恼了也恨了,眸中却又晕着一抹温,若那盏长明灯飘在夜夕的角落处,闪亮亮的,绽在心头。
她独看着那人,甚至未听到那箭羽飞来的声响,手剧烈地颤了三颤,于巨大的力道中,跌倒在场中。
“箭矢正中红心!玄方得中一彩头!”有内谒者传声四众。
“承让!”
伴随着祝光斗一声恭谦的“君子”之声,浑身竟痛地冷汗频溢。
那老贼加了力道,若连战三局,想必这肺腑恐怕震裂了去。
原想那人会把握先机射穿了自己,未曾想到竟是这般幽深心怀!
撑身而起,她款步而过,双臂痛的几近麻木。
“瞧到了此人的厉害,不知公主殿下可还要那膝下黄金?”
尉迟璿璥摩挲着手中翠玉扳指,一双茶眸暗影浮动,脸上的厉色有些骇人。
“本殿贪心,那黄金自是要的!请主上助本殿,将箭矢射上那面箭靶!”
“执迷不悟,庸人尔!”
尉迟璿璥冷冷抛下一句,咕咚咕咚喝了几口酒。
“王上,此际可是想杀一人?”莲歌打量他杀气涌动的茶眸,低声问道。
“本王的确想,想将她射成马蜂窝,甚至想将她曝尸三日!”尉迟璿璥没有避讳,阴森森地望着莲花巫女道。
“王上远道来朝,都想杀了那祝光斗,何况小女子乎?待本殿胜了那老贼之时,定与主上举杯相庆!”
莲花巫女夺了那酒盏,放在唇边抿了几口,神光烁烁地笑了三声。
这笑声十分刺耳,真神的耳朵厌恶地动了动。
杀掉莲花巫女比杀掉祝光斗痛快!
尉迟璿璥脸阔浮起一丝复杂。
近处一泓信任的目光,好似阳晖照在珠拉雪山之颠,是真神在七宝城时每日必赏的景致。
收了收眼中的杀气,尉迟璿璥面罩青霜,有些游移不定地问:
“但不知,孤……,孤的碧玺……,还能寻得么?”
“那碧玺比本殿那枚玉蝴蝶还值钱么?”少女思忖着问。
一对茶眸剧烈地晃了晃,那珠玉长指扣住莲花巫女的手腕,心中的冥火又慢慢升腾起来。
莲歌痛地拉眉抽吸,不耐道:
“知道啦,本殿知道啦,那碧玺和本殿的脑袋一般价值连城,其有册可查,本殿替主上寻了便是!”
此话一出,真神的琥珀双眸一片黎光清亮,仿佛刚吃了蜜糖的孩子,欣欣然地笑开了怀。
场上金锣响。
祝光斗手捧一面箭靶,立于中场。
十步之外的少女扎稳马步,将那弯弓瞄了瞄祝贼的脑袋。
毫无疑问,武将出身的祝光斗功夫极佳,即若这一箭射了过去,他也可轻而易举地躲过。
莲歌执手拉弓,双臂已酸痛的无法聚力。
这一切皆在祝贼眼底,让他的笑意又狂肆了起来。
凝眸看向箭靶,放箭之际,肩胛处麻麻的施来一力,一枚金元滚落脚下。
箭矢似活了一般,飞也似地没入了箭靶!
她本该雀跃的,她本该欢呼的!
那箭直直射入了箭靶,那是她想也未敢想的事!
只是那箭却偏的厉害,有些恼人地扎在了环外,又惨烈地断了半截下来。
原本为那箭矢点亮的眸光,又暗淡了下去。
“箭矢……箭矢自中折断未入靶内,白方……,白方失一局!”谒者颤声,躬身施礼。
肩胛除了麻痹便是一片火烧般的灼热,缓了一会儿,钝痛又开始沿着两肋蔓延……
莲歌于双眸昏昏不清时,看到祝光斗高大的身形移来,他捡起了地上的那枚金元,不屑地抛起一箭射穿了去。
四处鸦雀无声,下一局只要那祝光斗再加一成力道,自己恐怕连这弓也举不起来了。
“公主若认输还来得及!”
祝贼老奸巨猾,凑近低语,少女嫌恶地避开,挺直背脊,颤巍巍地于前方举起了箭靶。
天杀的!
那祝光斗竟贯穿了自己的金元!
祝光斗百步之外,雄心勃勃,自他转入文官的十余载中,因楚桓嗣多疑,倒鲜少有机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