滄岳朝国丧之期,赶上洛都生辰,圣上口谕,内廷仍以国礼布宴。
流月应邀献舞,伤了膑骨,那是我于病中自范进处听说的事。
“是洛都?”我惊问。
“流月传话是太子!”范进摇首。
“怎么说?”
“事后太子于流月处留话,此番是她最后一次献舞,赶上二位皇后薨逝,这宫中三载之内不会再有什么乐宴大赏了,待服完孝,他会想法子纳她为侧妃!”
“伤的重吗?”我急问。
“冼宫人私下去瞧了,宫中女舞御前展艺,跳上数载的本就不多,此番伤筋动骨不亚于那臀杖之刑,姑娘入了太极宫,如今女舞不是女舞,嫔妃不是嫔妃,福祸难料!”
这宫中福祸难料的人目不暇接,又岂是流月一人?
“大概又添了心病!”我望向窗外,依然是这般无法参透的天光长时。
“据闻流月姑娘诊后独自哭了片刻,如今整日里只两眼瞪着那殿顶,不发一言,好似旧岁挨了臀杖一般,冼宫人怕她受不住,做傻事!”范进担忧道。
“傻事?她除了做梦梦傻了,你想的那些傻事倒不会做的,她那是发阴功呢!且告诉冼宫人,别理她,这人若还有眼瞪苍天的本事,也能稳当当地立在地上,这排风娘娘若与男人结了仇,此人断没个好!”我听后发笑。
“殿下最近这阴功可没少冲驸马爷发,这殿中如何又“风起云涌龙虎会”了?”
范进就势深问我一句,我没告诉他大名鼎鼎的幻夜就是诸葛小四儿,我如今被煞地卧床不起,大抵说明还是那“幻夜”的阴功厉害。
“这驸马爷三字快咽进肚子,以免冲撞了这殿内的神灵,人家堂堂端安王可没瞧上那九亩莲花塘子,人家喜欢那遍地金莲的万顷华沙,别自讨没趣!”我抬高了嗓门,又发了发功。
“殿下,王爷人不在!”范进当即垮脸道。
“留了眼睛和耳朵呢!”我瞟着远处的珠帘光影道,不出所料,那方福印贼头贼脑探出了脑袋,又战战兢兢地缩了回去。
“瞧——”我怨声载道地顺手指去。
“殿下不是也在王爷那方添了耳朵和眼睛?这病根可是因王爷为洛都制备了岁诞贺礼一事?”书生眼眸闪出雪亮,拱手相问。
香魔公主的岁诞倒听说了,这宫中四处皆殇,她偏偏乐此不疲地将那胡笳吹地声声震耳。
这洛都就是送她个针头线脑,我都嫌自己大方。
幽幽转睛,看向范进。
“微……微臣——”
“且说这端安王送了那香魔公主什么贺礼?”
我瞧着眼前这位邬敕朝的肱骨之臣,心中忽悠一沉。
“一把虎贲弓而已,是国礼!”范进拱手回奏。
“虎贲弓?”
我指了指墙上的那雕工精美的弓箭,于乍惊之际,吐不出话来。
“宫中的虎贲弓形制并无太多的差别,这洛都自幼骑马射猎,是寻常的国礼,微臣想说的便是此事!”
书生就事论事,我只见他两片嘴唇翕动,思绪一片迷茫。
世间还有比这更恼人的事吗?
一位整日里喊着要杀我的香魔公主,如今拥有了一把上好的弯弓,那弓不是来自旁人,而是来自邬敕国的驸马诸葛小四儿!
我翻出了那道婚旨,上方除了名字和国印是真,其余的字眼皆似一场讽刺,将我的心吹凉了去。
范进走后,我从病榻上爬起,独自去丹溪苑射了五十巡小箭!
回宫时,诸葛小四儿才于御书房回来,他徘徊数度,打量着我额上的汗珠子道:
“轩辕莲歌,有本事,下回病了别嚷嚷,这二位娘娘后,想必不会添一位帝姬,大概会添几位太医!”
我病中是呓语嚷嚷了,现下后悔当夜没嚷出天理何在、所嫁非人八字。
“夜少真会疼人,莲歌惭愧!”
一头扎进了寝殿,身后一个阴柔的声音尾随而至:“宫中耳目众多,这夜少之名喊出来便是祸!”
“不止这名儿是祸,人也一样!”
我抬眸,迎向诸葛小四儿那张乌云遮日的面孔,指着他的鼻子道。
“爷是来知会公主殿下一声,皇后娘娘明日要率宗室亲故于国寺上香,卯时起驾出宫,公主晚膳后还是早早歇着!”
发扎素麻的身影于面前拱手,我定定凝视着眼前不容置喙的墨眸,面容登时僵了下去。
“此番就是上一万柱高香,那人也还不了魂,董谆绣在室,不能亲至,本殿亦同!”我淡漠地屈身施礼。
“轩辕莲歌,二位娘娘下葬当日,父皇内谕凤藻宫的皇后娘娘留于宫中。如今帝后失和,朝臣束手无策,若此番父皇不至,便会兴起废后波澜,葬仪当日你若如董谆绣一般,也便罢了,偏偏你去了,而你身为邬敕国公主亲至,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