熙元三十年四月,六皇子诸葛昀舜自江夏奉旨回京。
御书房才面完圣,便神色哀婉地随了大哥淳瑜去帝陵祭拜二位皇母。
“老六,父皇的话今日你可都听到了?你这巡漕御史一去数载,外头受了累,不仅每岁八百万石漕粮稳稳当当的颗粒不少,岁初那冰凌阻了道,幸好你行事机敏,将京畿所需茶盐净米从广渠那方转运过来,未延了时,还省了不少力役库银,父皇正和吏部几位大人商量着如何赏你呢!”上首而坐的男子沿路一直与少年亲切地闲谈着。
“大哥,臣弟不敢居功,那江夏不去不知道,去了方知别有洞天。若非大哥指点,那漕运总督孙翰龄怎会买我的账?这巡漕御史的差,若是无头苍蝇般撞了过去,如今恐是回马无力的局面,想是将来父皇交待的美差,这辈子也指望不得了!”少年好久未回京,沿路不时地打量着各处景致,脸上颇为喜悦。
“老六,此事父皇处已有定论,你受之无愧,那漕政就是派位两班大员过去也不见得容易,你头一次出京奉差,大哥自当嘱人关照于你,不是大哥寻私,说句公道话,你去倒比敬远合适!”诸葛淳瑜将泥金描竹的折扇搁在了一旁,一脸郑重道。
“大哥,此事你是不知……”少年眸光微顿,神色一赧又道:“说来惭愧……,当初父皇斟酌人选时,妃母曾有意让三哥去下方漕司各处走走,历练一番,倒是三哥瞧出我的心思,御前替我说了不少好话,说来倒是欠了三哥一份人情,至于合适?臣弟自知论才思广智远不及三哥,若非是有七小子垫着,昀舜当是最不济的,三哥就是耳根子软,被我算着了!”
“话是不错,可老六你于江夏想必已瞧见了,这漕司诸事却并非是有才思就够的,这老三是个不破规矩的犟脾气、脾气拗上来几匹马都拉不回,而江夏漕司各处的官员整日里让船期逼着,哪一个不是急性子?那上百艘漕船皆在河道上飘着,遇到老三,恐怕这京畿各处的仓口,不知要侯到何日呢!”诸葛淳瑜说时递过一点拨的眼神。
“臣弟愚钝,大哥如是说,似又是这般道理,总之这趟差未出了乱子,已是老天保佑,于三哥面前臣弟也总算不必太过难堪!”少年如释重负道。
“今儿这朝堂上父皇都赞了,谁还会于你难堪?现下且想想御前该讨什么赏?免得父皇问你,你又把握不住时机!”上首的男子说时当即为少年斟了杯酒。
“大哥,有一事,昀舜回京路上便一直在思量,现下想请大哥替我参详一番,不知这差办成了,父皇能否也拔擢我去那兵部奉事?”少年一敛眉,将杯中酒,一仰脖吞了。
“老六,倒真没看出,你还有如此大志?”上首男子眸睛一聚,定定打量少年,忽地朗笑了起来。
“大哥,莫笑昀舜自不量力。这诸位兄弟中,算来哪个也比我强,臣弟的母亲不过是宫女出身,得授恩露,才授了一庶八品的宝林,还未等臣弟唤声娘,便早早去了!”
“这陈年旧事说出来岂不是伤感?这今日去瞧的妃母中早先不就是一宫女,且眼前你四哥的大舅子,轩辕皇族的太子不就把这滄岳朝的第一宫娥纳了去?”
“大哥,于你面前臣弟也不拘谨,说的自是掏心窝子的话,父皇膝下七子,这大哥您与二哥自不用说,皆是一先一后的二位国母所出,三哥是皇贵妃、四哥是贵妃所出,哪一个不是荣宠于焉,五哥的母妃纵使不受宠,他娘亲本家倒也殷实,赏了庶二品的淑仪,算来那七小子都比我强,父皇疼梓允,她母妃在世时也颇为得意!”少年哀声道。
“自你想去江夏办差,大哥便瞧出你有些心思,可是那兵部,认那军功,自老四与奉朝一战,那方他倒常常行走,既生瑜何生亮,听大哥的劝,那处可不是你安身立命的营生!”诸葛淳瑜一抬眼帘,忙否了。
“那兵部去不得,随了二哥守营也行。”少年沉思,退而求其次道。
“老六啊老六,你到底是年纪轻,那京畿大营风里来雨里去的,比那漕政的事还熬人呢!再说这老二都守好些年了,父皇颇为仰仗,你去上头有弘义,想立功势必比登天还难,就算是寻了机宜,到头来也不过是为他人做了嫁衣,如今莫把目光放在外头,当放在自己的身上!”男人眼见少年急躁,忙展了扇子,热络地为他扇了几下。
“大哥,昀舜不懂,这去兵部,如何不是将这眼睛珠子放在自己身上?”少年寻声问去。
“老六,你也是聪明人,我且问你,现如今你岁庚几何?”
“这还用问,我与五哥同年,他岁初,我岁尾,今岁十八!”
“少年志,焉能没有美人?与其想那建功立业,不如想想自己的终身大事!”诸葛淳瑜叹道。
“大哥——,这上头尚有五哥,此事怎轮得着我想?”
诸葛昀舜未想到这正事一拐,倒拐到旁路去了,因瞧不透大哥心思,心中不免七上八下。
“这老五与冯家小姐情投意合,皇后娘娘也十分满意,不过是早晚一道旨意的事,算来几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