晓春三月十六,酉安王大婚。
依婚俗,莲歌不能去王府观礼,早时瞧着诸葛小四儿一身吉服欢喜的模样,兀自眼馋了半晌。
“罗刹女,且随着五妹诸人宫内热闹,晚膳自不必侯了,爷与梓允几人说好了,二哥大喜,今夜一醉方休!”诸葛合墒交待道。
“蒙爷恩典,放了妾今儿的闲,请爷好走!”莲歌眼中幽幽,想自己每日问安视膳,头如捣蒜,心中纵使悲有千尺,皆化作温声软语,只欢喜尤甚地送他出了殿门。
而她自不会与五凤热闹,那丫头如今见长,没命的疯,连宫中腿脚利落的宫娥都追不上那凤女,何况自己这被幽禁宫中,一双废腿的莲某人。
宫中喜礼繁复,让人避恐不及,莲歌只关门闭户与宫娥们杯盏来去、嬉闹一番,而后打了片刻的盹儿,自此便昏昏欲睡,直到有人钻窗而入。
那一身黑衣劲装,一摇三晃的身影自不是别人,而是这濋章殿的主子诸葛小四儿。
“你——”莲歌敏而有速的自榻中坐起,指着来人眸晖跳了几跳。
“怎又忘了规矩?”来人扯下面纱,瞅着那截于眼前放肆的手指,忍不住觑她一眼。
“那规矩妾做梦都念着,爷今儿定是贪杯,于二哥处的喜酒没少吃,一回来就脚底踩云,仙气萦绕的!”
莲歌手指猛地一收,思及此人一贯二皮脸,奸猾了得,眼见他一身劲装,想早时又是一出障眼法,不由地冲来人讽道。
“轩辕莲歌,去,给爷斟茶,爷今日差点中了那迷香昏死过去!”来人瞟她一眼,当下差使她道。
“敢问爷,您不会是又去宫外佳地花酒寻乐了吧?”莲歌递过茶盏,见他老僧入定地盘膝于榻中,闭目养神,满脸犹疑地问道。
“轩辕莲歌,父皇传你御书房所为何事?”
手被一把攥住,来人饮着茶,凤目却不闲着,只斜斜凝睇过来,锐芒陡降。
“莲歌圣命在身,殿下自是审我不得!”抽出手,莲歌妙目含笑,耳畔立刻有不悦之音袭来:“爷不是审,是让你扪心自问,于爷说说这真心话!”
莲歌撇唇,这般有高度的话,她自是没脸说,眼睛一狭,僵着张脸目露真诚道:“圣上让我以桃宗碧月之名,密送了一幅布兵图于那东风信!”
“这么说,你去了地宫?”少年惊时,一捂眼当下哎呦了声。
“干嘛这般模样,就因本殿是女子么?”莲歌将他的手拉下,瞪大眼睛问道。
“轩辕莲歌,你是罗刹女,与那巾帼女杰可差了十万八千里,据爷所知,那御书房处的地宫除了皇贵妃,连皇后娘娘都没进过呢,诸皇子更是难见其真,就算是假的布兵图爷也未见过呢!”诸葛合墒愤愤不平道。
“哈,这就叫做失之东隅,收之桑榆,这宫本殿出不去,这地本殿总入得!”莲歌得意一笑,才说,一张俊脸便横眉而来,劈头数落道:“轩辕莲歌,那楚贼早想把你埋地里头去,且瞧着吧,那入地的日子不远了!”
莲歌被咒的干干瞪眼,在小四儿居高临下的视线下,一螓首呲了呲牙,抬首间又换了张秀外慧中的笑脸道:“殿下您平白无故提这地宫作何?”
“想你都入得,这地宫如何爷入不得?”诸葛合墒因瞧见少女银牙光闪,窃笑时又收了顽劣,只一本正经道:“今日父皇出宫,那僴関鬼使便自御书房入了地宫,你是不知,爷今儿还瞧见了鬼督,不过那地宫龙门前有人误触了机关,迷香散出后,只得后撤,出来时又碰到了一路禁军,这鬼督狡称系楚贼人马,倒也随机应变地撇清了干系!”
“早时殿下与成王爷捉那鬼使,便是为潜入其中,摸清鬼军的真貌么?”莲歌听着,又没骨头地凑了过去。
“那鬼军可没那般好摸清,爷早时不过想出口恶气,哪会想那么多,不过是那被捉的人中,有曾入过宫的,爷昨夜听上方传讯,便趁机冒了此人去瞧瞧这鬼!”诸葛合墒抱臂,微微一笑。
“那幻夜便死于僴関鬼使之手,如何不听三哥的劝,殿下看来又是私自行事!”莲歌说时不悦,忙传讯于三哥。
“慢着,三哥与梓允他们皆在二哥府上吃酒呢,鬼使已各自散去,暗营已有人潜入其中,自不必捉它,任尔去了,倒不妨事!”
莲歌明眸飞转,鬼督竟现身地宫,看来那陈娥已在紧锣密鼓的行事,此事一刻也缓不得,小四儿自是不知内情,只漫不经心道:
“成王爷今日嫁女,必顾不上这暗营之事,三哥那岳丈是个酒坛子,今日必会拉三哥吃酒,这一醉恐就醉到明日里去了,还是趁大宴未开之时,为三哥寻个退路,再说也不过是嘱咐下头人加了小心而已,又不用三哥出面!”莲歌说着,便差人送出了暗讯。
“轩辕莲歌,爷有一种直觉,总觉得你瞒了爷什么?”男子倒在榻中,目光逡巡来去,眉眼闪烁出一朵明晃晃的光亮。
莲歌才呷口茶,差点没因他这一句呛道,心中沉来沉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