梁朝【观溏】
一匹高头快马驰入了关阙要塞左军都督府,信使手执一枚黑白鬼符,未理会铜门铁栅旁军勇的阻拦,奋力抽打着马儿,长驱奔入。
军角频传,在夜中显得嘈杂可闻,自衙堂威武步出的将官,于火把的光影中看清了来人。
“圣驾在此,好大的胆子,还不速速卸刃!”
甲胄耀耀,左卫督周吉攸飞身跃上马匹,擒下信递,沉脸查验了符令。
“放他入内!”一句中气十足的声音飘出。
衙堂内灯火又挑起几盏,中首男子身着玄底浮绣金龙吐珠大袍,头戴明金龙翎纱帽,五官周正,双眸十分有神,信步而过时,目光落于来人背上的竹筒,兴致浓厚。
信递参拜呈上,帝目微温,于灯火处细细瞧过了那一张纹线细腻的布兵图。
“鬼督龚亹不负众望,此番出手,一鸣惊人,传孤口信,孤盼着他那方的好消息!”
梁帝叮嘱,难得露出了些笑意,那信递本想说什么,眼观周吉攸在旁,又将话吞进了肚子,只随了兵勇下去用膳。
“吞吞吐吐,必有所求!”梁帝于那人走后哼道,将手中地图递于下首:“左督,请看!”
“陛下,此图……”
“如何?”
“与早先传来的那幅虽颇为浑似,细观下却大大的不同!”周吉攸目光逡巡,回至上首,君臣对视,梁帝长眉深拢,声音幽冷道:
“左督瞧的真切,小小鬼军,也敢于孤面前兴起波澜,龚亹心不在朝、心思诡诈,此等逆贼其罪当诛!”
“陛下,龚氏一门手握鬼军数代,气焰嚣张,不臣之心早已有之,只是万万没想到,他竟送假图为祸社稷,坏我朝国大计!”
周吉攸痛斥,梁帝脸孔亦僵作一线,转身立于一方地图前问道:“左督也认为桃宗碧月密送的布兵图是真的?”
“臣不敢妄言,只是先皇在时,布右军于观溏,自陛下登临大宝,已密调左军守城,龚亹呈递的这面观之有假,而桃宗碧月那幅却大势不差,也颇值得推敲,只是僴関那方一前一后,有两幅布兵图递来,让人不免担心!”周吉攸话留半句道。
“左督所言甚是,僴関乃先皇苦心所设,孤承先皇之遗命,今岁乃僴関行事之期,却颇不太平,早时桃宗碧月传讯那龚亹杀了杜鹃使,孤本是将信将疑,怕僴関有变,不想那龚亹却自露马脚,想必桃宗碧月那方行事也颇为艰难,于内忧外患中能送出此布兵图,已着实不易!”梁帝颔首时深虑道。
“陛下,桃宗碧月那方既然已有防范,便不会让那龚亹有可乘之机,僴関得以开启,龚亹不知,那僴関名册上的暗人才是我大梁王朝真正的鬼军!”周吉攸深笑道。
“那龚亹与孤心思两分,待僴関成事后,孤必会有所择断,不能为我朝所用者,杀无赦!”
君臣说时,外方又有密递呈来,梁帝上首看罢,大喜:“楚桓嗣以布兵图,破了轩辕氏于鄢沙的巢穴,那轩辕景濯虽逃了,却阻断了轩辕氏东进之路,楚桓嗣敬谢之意,溢于言表!”
“敢问陛下可要行事?”周吉攸指着前方的地图道。
“楚桓嗣既已有所斩获,孤怎会落于人后?我朝也该凭此布兵图,小试身手,一来验验这图的真假,二来僴関之计,功在千秋,僴関那方可行事了!”
说时,梁帝即刻发出了暗讯,翌日这封密谕便抵达了滄岳朝都城。
“东风信要幻夜帅名册上持有风信的暗人,刺杀宛洲李昶将军、关中总兵傅青云,还有端安王诸葛合墒!”
书房内,莲歌将暗讯乖巧地呈上,递去一亮灿的笑容。
“李将军及傅总兵乃朝国良将,抵御一方,本王手无一兵一卒,也非什么入内伴驾的大臣,杀我作甚?”殿中身着便服的男子瞅着自己的名字,干干瞪眼。
“杀鸡儆猴,备不住那周瑁会先拿你开刃,三哥等人也难保不在册?”莲歌幽幽向小四儿望去。
“罗刹女,皇天在上,周瑁甭想在我朝门子内撒野!”诸葛小四儿睨她一眼道。
莲歌觉得那周瑁寻他开刃实属眼光独到,正暗自揣测,一线锐利的目光便明晃晃地瞧来,莲歌一惊,赶忙伸手将那人的眼睛捂住了。
“心里有鬼之人,才会如此惶惶难安,轩辕莲歌,你有什么事瞒爷?”
手倏地落下,莲歌只睁着乌溜溜的眼睛,朝那人影坦荡地瞧去。
“真的没有?”一缕视线疑窦深深,顷刻攫住了她。
“爷眼中揉不得沙子,婢妾心里有什么事,爷还能不知道?”莲歌愤而抽出手,也不扰他,只想早些折回殿中安静。
“轩辕莲歌,爷长了多少双眼于你这方也不够用,那前任桃宗碧月尚在人间!”诸葛合墒想起地宫之内,龚亹的一席话说道。
语落耳际,背脊一线寒凉灌入脚心,莲歌驻了足,三哥未敢于圣上面前提及宸妃之事,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