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月(1 / 3)

幽暗的石洞里,充斥着死气。

两辆囚车摆在一侧,俱是一人多高的铁笼子,里面缚着两个成年男人。

洞里无风,几盏嵌在石壁的骷髅灯幽幽燃着暗红的光。灯前各站着一排红衣持剑的护卫,脸上覆着狰狞的鬼面,身形笔直,好似一座座石雕。

众人拱卫的道路上,一人信步而来,径直走向高高在上的王座,落座时宽大繁复的衣摆潮水般向下荡去,轻飘飘地覆在冷石上,铺陈一片血红。

跟在她身后的两人,一个中年模样,一个少年模样,分别立侍左右,没戴面具,衣着与侍卫们不同,看起来地位不凡。

自她现身,囚笼里的两人便像被兜顶浇了冷水,止不住地发抖。

而她不紧不慢地扫视着两人。搭在座上的手指,骨节细长、颜色瓷白,水红的指甲修剪整齐,正百无聊赖地叩击着王座的扶手。

那细微的声音与不知哪里传出的“嘀嗒、嘀嗒”水声,成了死寂空间里的唯一响动。

静默良久,许是她觉得气氛够了,终于开口道:“听说你们不肯招出联络的叛徒?”

声音很轻,也很年轻,清泠泠的,像冷水流过石子,听在二人耳中却相当地可怖。两人早惨白着脸,不敢看她面目,哪里有胆量回答。

那声音接着说:“看见我,便不会有活命的机会。横竖都是死,我想你们会愿意死得痛快点。”

她轻笑着,索性走到两人面前来回踱步,用商量的口吻说:“我可以给个选择,若是招出叛徒,我就准你们死得痛快点,你们觉得如何?”

谁敢觉得如何?

可她偏偏停在一人跟前,煞有介事地问:“嗯?你说呢?”

“属下知罪!望庄主饶……”

“说错了。”

轻飘飘的一句落下,跟在她身旁的俊俏少年长剑出鞘,寒光一卷,利落地将笼中人被铁链束缚的双臂斩了下来,那人惨叫着蜷缩成了球,只余两个手臂在空中晃荡。

不间断的惨叫在山洞里回响,一声比一声凄厉。少年仍是不停,毫无波动地一剑一剑朝肉球刺去,每剑都刺了个对穿,也都避开了要害,面不改色地将人刺成了血葫芦。

她背后的中年人皱起眉。

她却看也没看,在不怎么动听的背景乐里,十分和善地向旁边的人询问:“另一个叛徒是谁?你可不要说错了。”

在血淋淋的例子跟前,那人脸色惨白,喉头颤动,张了半天嘴,却发不出声音。

似乎是嫌弃背景乐太聒噪,她轻声道:“太吵了。”

旁边的少年挽了个漂亮的剑花,精准地将发出噪音的东西舌头剜了下来,又顺手向下在脖子上一挑,将声带也挑了出来。那手法,可比屠宰场上宰鸡宰鸭的屠户们利索漂亮多了。

于是那声音,便只剩了切割血肉的水声,及肺部某处发出的“噗噗”声。

治理了噪音问题,她才耐心地继续刚刚的问题,“说啊。”

那张了半天的嘴终于发出一个有意义的音节:“我……我族人……”

“哦,你族人。”她轻笑出声,广袖一挥,将手背到身后,“你是想谈判吗?”

面前的人不敢答话。

许是嫌弃他吐字缓慢,她停步在他身前,冷哼一声,“这样吧,我来说你来听。你犯的罪,是背叛故主。”

叛徒浑身一抖。

风月冷笑道:“我想,我并不是一个仁慈的人,你当然会死。但若你能为你的故主做最后一件事来赎罪,我或许可以用你们故主的仁慈来对待你的族人们。”

提到“故主的仁慈”,他似乎超脱生死地放下心来,看了眼庄主身后的中年人,终于松口道:”……是,是冷光城城主。”

风月点点头,伸手到他脖颈上,轻松地将他整个人从只容手臂出入的铁栏间隙里拉了出来——大半脊髓从体内拉出,空荡荡地悬在栏外,面皮和肉躯堆在栏内,争先恐后想挤出出来似的。因手臂和腿还锁着,显出一幅极惊悚诡异的死相来。

不过确实死得痛快。

兑现了承诺,风月甩去手上沾染的血滴,回头愉悦地向全程皱着眉的中年人说:“清和,我们回去吧。”

出了石洞,没了那血腥气,外面艳阳高照,十里无云,跟方才阴森森的洞内好似仙境、冥界的区别。阳光透过方形窗棂落在屋内的女子身上,显出一张极年轻绝丽的脸,一千个人见了一千个惊艳,哪里有半分先前令人战栗的可怖。

她已换了身衣裳,纵然在内室,依旧身着繁复锦衣,长摆曳地,正坐在榻上随手翻看卷宗。

轻缓的脚步声响起,清和走进屋礼节性地躬了下身,“庄主,我已着人严密封锁冷光城。不出几日,便能擒下冷光城城主。”

“很好。”风月应了声,并不从卷宗上移开眼睛,冷光城事关重大,不过清和做事最为稳妥,她没有细问的必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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