蔺阿宛从延福宫出来不久,梁庸昭布圣上口谕,恢复她公主封号和食邑,同时在京为其修建公主府。
天家公主归来,连带着护送蔺阿宛回京的周羡宁和众军士都有奖赏,而远在益州凤鸣山的蔺家也获得一份丰厚的赏赐。
明明之前圣上还无意认下蔺阿宛,怎么一顿密谈,圣上突然之间就松动态度意转心回了呢!
这风向转得有点快,让在场所有人都一头雾水。
虽不知二人密谈内容,但圣意已定,孟大人也无可奈何,恭恭敬敬喊了一声昭意公主,憋着一股气告退了去。
延福宫的地势高,阿宛远眺,宫墙林立,重檐殿宇密密,陡生一股陌生又熟悉的感觉。
八年前,这里还是越朝皇宫。此刻,宫宇依旧默然屹立,而主人却换成新的霸主。
往事犹如杳杳飞花,踪影飘渺,一逝不返。但此刻她重新站在了这里,意图拨开时光废墟之上的弥漫烟尘。
廊檐下吹来一阵春风,带料峭寒意。
阿宛不禁打了一颤,身后披上了一层月白色蜀锦貂袄斗篷。
她侧头回看,是太子虞良润。他着一身月白长袍,袖口和衣襟以银线绣着竹叶,衣面缀着黑线绣的墨竹,腰间饰以云鹤翡翠玉佩,整个人显得温雅清隽。
刚才殿堂之上气氛紧张,她不及细看,这才发现,虞良润和阿圆一样,眼尾微翘,眸光流转间蕴着一股温润的坚定之色。
果真是兄妹俩。
可惜的是,阿圆坠车时,毁了右脸。右眼皮覆了疤痕,眼眸失却一半的风华。
昭意回归,身为胞兄的虞良润开心极了,眼尾快要飞向鬓间,激动之色溢于言表。
他道:“小妹,你终于回来了。”
她扬起笑脸相向,却对上他身后周羡宁的眼睛。
目光交汇间,她嫣然一笑,唇角弧度更大了些。好似在对他说,看吧,圣上已裁定,我确实乃昭意公主。
见梁庸还立在一旁,虞良润问道:“公主府建好前,父皇对昭意的寝居如何措置?”
“陛下让老奴来安排。老奴预备将雍善宫拾掇出来,供公主居住。”
“梁内侍不必麻烦了。昭意回来,我已提前派人拾掇出宫宇了,让她住东宫即可。”
梁庸犹疑,“太子殿下,这...怕是要请示陛下。”
虞良润点了点头,梁庸请示后回禀说可以。阿宛便和太子一行人去了东宫。
太子虞良润在宫内有行驶车马的特权,两人一同上了车厢。阿宛却见周羡宁跟在车后,阿宛问道:“他也去东宫?”
虞良润顺着她的目光看向周羡宁,笑道:“羡宁乃东宫官吏,自然应前往东宫了。不过他去益州接你,舟车劳顿,是该特许他休沐几日。”
于是,周羡宁被强制休沐三日。他将太子一行人送到东宫北门便策马出了宫。
阿宛从北门入内抵达东宫的北域,此处殿宇群为太子的命妇院。本应住着东宫妃嫔,但因虞良润未娶妻,命妇院的殿宇都空置着。
主管后宫事务的东宫内坊一干人等,为昭意的回归准备已久。
屋舍修葺、洒扫修剪早前便准备完了,现下东宫的殿宇看起来干净整洁又不失典雅,但比起皇宫而言,还是略微质朴了些。
虞良润引着她去嘉淳殿,宫舍高大轩敞,廊檐深阔。
步入里面,装饰可谓奢靡,家具一应全是红木打造,垂幔倾泻铺地,博古架上的摆件,四周墙壁挂的字画,地面的波斯地毯,一看都不是凡俗之物。
阿宛客气道:“身在民间,闻皇兄俭朴,不必为我特意破例。”
“小妹,你坠车落难——”
好似意识到什么,他突转话题:“我们俩不需客气,以前你可喜欢珠光宝气的物什了,你瞧,琉璃的珠帘、泛光的天丝,还有这些晶莹剔透的翡翠项链,都是特意为你找出来的。”
阿宛打趣道:“皇兄为了装饰这件殿宇,不会将东宫的库藏翻了个遍吧。”
还...真是。
虞良润颇有些不好意思地说:“小妹,你还是那么直言之讳。”
阿宛腹诽,那当然了,脾性是会传染的,我可是和你亲妹一起生活了八年之久。
继而,虞良润让殿内外服侍的宫娥和内侍一齐来觐见阿宛,统共二十多余人。其中一个宫娥唤秋月,统责嘉淳殿内外事务。
此后三天,虞良润和她聊旧事,带着她去西京各处游玩,极尽作兄长的地主之谊。
直到第四日,东宫左右春坊的政务积压,太子少傅暗中递言委婉规劝,虞良润这才不得不失陪于阿宛,回了官署区行公事。
这日,蔺阿宛睡到日上三竿才醒。门外,侍女秋月轻叩木门,“公主殿下,该梳洗了。”
“进来吧。”侍女们推门而入。
秋月将黑漆嵌螺钿妆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