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宛心头惴惴。
其实,自己在入宫之前是做了准备的。凡是昭意可能接触的人物都做了一番了解。毕竟冒名顶替昭意公主,计划自然要求万分周全。
她以为关妃的家族是游阳关氏,因有从龙之功,在虞朝时日益显赫,而在关妃也作为关氏家族进献给新朝皇帝的女子而入了虞朝后宫,此后荣宠不断。
然而,后宫嫔妃的份位和家族易查,而妃子的家中闺名却难以知晓。
阿宛万万没想到荣冠后宫的关氏女竟然是关明月。
当年岑州满城被屠尽,无一人幸存,她又是怎么在乱军之中生存?
阿宛试探问道:“我记得关妃是岑城人氏?”
秋月凑近阿宛耳畔,悄悄回道:“据说,越朝末天下各路义军蜂起,岑州关家便在暗地之中资助陛下起义,也因此在岑州屠城之时,岑州关家的人得以幸免。开国之后,身为旁支的岑州关氏大取代了主家游阳关氏,渐渐声名鹤起,,跻身世家大族之中。所以游阳关氏其实也就是岑州关氏。”
听罢,阿宛不由暗骂自己百密一疏,她进宫之前,确实没有想到这一层。
秋月好奇问道:“殿下怎么知道关妃的?”
阿宛胡诌:“在民间便听闻虞朝后宫的关妃,少年便有花容月貌之姿。”
秋月点头赞同,“婢还在宫内典设局当差时,曾偶遇关妃几次,的确貌美惊人。殿下也想看看关妃之貌是否如世人所说的貌比西子吗?”
她们从小便一起玩耍,面容那需要特意去看她?
阿宛正犹豫是否要临时装病,敷衍回道:“嗯呐。”
秋月大有遗憾道:“今日殿下可能要失望了。婢听闻关妃素来深居简出,寻常宫宴根本不会露面的。”
她不在?此一言犹如天降冰水,正好缓解心中焦灼。阿宛大喜。
怪说在宫中认亲的,一干嫔妃立于殿堂,她却对关明月并无印象,想来是她没来。那这样的话,这次宫宴便是可以去的了。
青色舆轿顺着长长的宫道而行,抵达北部宫墙边缘时,陡然间视野开阔,一处花柳繁茂地呈现在眼前。
鹅黄色衣衫的宫娥静立在夹花的石板道口,见东宫的舆轿,知是昭意公主的仪驾,上前引着阿宛前行。
不一会儿,远远望见一艘红梁柱黄帘纱的画舫,它靠在琼液湖那铜镜般的湖面上,而湖岸边站着一群井然有序的内侍和护卫,应是各妃属下的宫人。
走近了,闻听画舫之中的欢声笑语,犹如铜铃响得清脆敞亮。阿宛踩着木板走上了甲板,内侍撩开了画舫的帘纱。
欢声笑语戛然而止。
长桌两侧的人都停了动作,提袖掩笑的、拾箸夹食的,举杯饮酒的,一齐看向舱口的阿宛。那一堆目光尽是好奇打量的目光。
一张长案上,金玉杯皿盘碟中装着美酒佳肴,两侧坐着衣饰精美簪钗戴玉的宫妃和公主们,而她们身后立着提壶斟酒的宫娥。
阿宛快速扫了一眼所有人,关明月果然没来。
而岸首的那位宫妃年近四十,姿容平常,圆脸细长眼高颧骨,本是凌厉的苦相,但胜在身子丰腴,眉宇间缀着一丝和气,倒有点佛祖上座悲悯终生的意味。
而她身后两侧立着两对宫娥,面无表情,分别举着仪仗扇和提梁香炉,气势十足,像极了胁侍菩萨。
阿宛便知那是孟贵妃了。自贞贤皇后薨逝,宫中二位皇贵妃中,关妃深居简出,而孟妃却长袖善舞左右逢源,也因此后位空悬之时,孟妃一时之间风头无两。
众人看了半晌。终于,坐在案首的孟贵妃打破沉默,指了指右手旁的第一个座位,和蔼招呼道:“昭意,坐吧。”
阿宛欣然上前。
待坐定,听孟贵妃说道:“公主流落民间几经波折终于被找回,我心中甚是替陛下感到欢喜。”
“孟妃娘娘心善。”
旁边一位宫妃道:“自失踪后,陛下和皇后一直挂念着你。这不,昭意公主一回来,陛下便修了公主府,目前众多公主中也只有你有此殊荣。”
“可不是,想来公主性子恭谨进退有度,举止大方,据说连周国公家的世子爷也倾心于你?也不知真假,今日你前来,我定要好好把你问问!”又一位宫妃笑着说。
阿宛眉头一皱,她什么时候和周羡宁扯上了关系,“说笑了,不过讹言罢了。”
有小公主喊道:“孟妃娘娘,昭意公主既然已到,桡夫可以开船了吗?”
孟妃朝船首的桡夫摆了摆手,“开船吧。”
话音刚落,一女子撩帘入内,见她云鬓蓬松,挽着一个松松落落的髻,斜插着一只繁复的银鎏金镶宝石的鸳鸯钗子。她眉如远山,肌如白雪,五官蕴着凌人的娇艳,可她目光却慵慵懒懒的。
阿宛抬眼看去船尾,脑子一翁,撇见身侧的秋月惊喜得朝着她挤眉弄眼。
根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