川握紧她的手,将她拉起后轻扶着她坐在床榻上,将地上的两床被褥拾起,抖了抖灰,搭在了床沿。
“不是要睡了么,怎么还让桃玉给你拿吃食?”陆临川从衣架上拿下一件袖衫。
正要给何妙仪披上时,何妙仪抬手一挡,两人皆是一愣,何妙仪率先开口 ,尴尬道:“多谢陛下抬爱,嫔妾,嫔妾自己来就好。”
见他没有离开的意思,何妙仪捂嘴轻咳几声:“陛下,嫔妾染了风寒,还是请您先回吧,切不可伤了龙体。”
陆临川浅浅一笑,将袖衫理好递给了她,随意道:“无妨,朕身体康健,碍不得事。”
何妙仪:“......”
碍我事了。
食盒被陆临川打开,粗略地看了一眼里面的菜肴,陆临川眉头微蹙:“都凉了,还这么油。”
嘴上说着,手上的动作却一点没停,将碗碟拿出摆放好。
何妙仪穿好袖衫,拢紧了身前的敞开的布料,缓缓踱步到桌边要行礼。
“不必,坐下就好。”
何妙仪也不多客气,扶着桌沿坐了下来。
拿了碗筷后,何妙仪又感觉没了胃口,但是看陆临川坐在一旁,也不好拂了他的面子。
陆临川不动声色地看着床边冒着寒气的冰盆。
语气寡淡地发问道:“太后送来的?”
何妙仪嘴里含着一块芙蓉鸡片,没有作声。
“你不说我也知道。”
嘴中的鸡片有些油腻,若是平时何妙仪定会喜欢这味道,只是今天这菜腻得让她反胃,只得囫囵吞下。
“咳咳...”何妙仪放下筷子,捂着嘴咳了几声。
陆临川叹了口气,推门向符恭吩咐:“让人送些热菜来。”
“不必...多谢陛下关怀。”何妙仪起身向陆临川微微颔首。
“算了...拿一盅冰糖雪梨来,再拿一盅人参鹌鹑汤来。”
符恭得令后便快步向永安宫御膳房去,将陆临川平日夜里喝的炖汤拿来。
何妙仪眼神飘忽,半晌柔声道:“多谢陛下挂心。”
陆临川轻而易举地将冰盆抬起,扔到殿外,冰盆落地时的声音将春明和桃玉吓得抖了抖,陆临川见她们二人还守在殿外,便吩咐二人下去歇息。
何妙仪看着折磨自己多日的冰盆被陆临川扔了出去,心中暗自窃喜。
活该你流芳百代!
但是该做的样子还是要做的。
“陛下。”何妙仪面露难色:“那是太后娘娘送来给嫔妾消暑用的,您这样...嫔妾怕不好向太后娘娘交代。”
我好茶啊,何妙仪掉了一地鸡皮疙瘩。
“消暑?你倒也不必装模作样,朕知道你心里想什么。”陆临川觉得眼前这个马马虎虎的女子越发的有意思了。
何妙仪尴尬一笑,拢了拢自己的袖衫。
符恭将两盅炖汤送来,看到陆临川站在窗边,而何妙仪像个大爷一样坐在椅子上擎等着吃,符恭气不打一处来,不耐烦地把盅盖揭开:“美人请用。”随后头也不回地走了,转身前还给何妙仪留下啊一个埋怨的眼神。
何妙仪:“?”
何妙仪看着汤盅里撒着枸杞的冰糖雪梨,不禁有些出神,鼻子一算,抽搭了几下,拿起调羹小勺小勺地食用了起来。
这碗冰糖雪梨的味道胜过她过去喝的任何一碗。
或许是因为病人的情感更为敏感,何妙仪难以抑制自己的泪意,肩膀一起一伏,静静地落着泪,无声抽泣。
陆临川微微偏头,只见何妙仪单薄的身体靠在桌边,一边擦拭着自己的泪水一边食用着汤水,像荒漠中的旅人跨越宽广的戈壁滩无节制地饮用着绿洲中的水源。
她和平日不一样。
他想起多年前,自己蹲坐在膳房中吃糖瓜的时候。
陆临川和别的孩子不同,对于甜食并没有多大的兴趣,但是她的母亲嗜甜,总会在宫中的膳房换着法子做些甜食。
那年春三月,惠妃在同晟怀帝南巡途中,溺毙在雁回湖中。
陆临川得知消息后,如饥似渴地把惠妃亲手做的糖瓜一一吃完,他吃得一嘴黏糊糊的,嘴中甜腻,心中却苦涩不堪,好似吃下去的全是莲子心。
陆临川垂眸,月光倾泻而下,如薄纱般笼在他周身,在夜风里模糊了他的身体,往日轮廓分明的面容变得平缓,像个未长开的少年,明眸皓齿,剑眉星目。
何妙仪意有所感地望去,一时怔住,泪珠被染成莹润的银白色,睫毛翕动间如珍珠般滚落。
二人猝不及防地对视上。
跨越了一千四百年,何妙仪在一个帝王眼中瞥见了无助、怆然...
贤明果决、杀伐果断...史书上的评价,博物馆的里描述一时变得遥远。即使与她过去的认知相悖,眼前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