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来自仙界。”杜韵松了力气,放在桌面上的手微微滑落,头疼似得用力合了两下眼皮,却在开头结束之后又没了声。
大概也是没想到自己会有向刚认识不到一个时辰的人倾诉的时候,她接下来的话刚吐了个音节便哽住,呃了一声又尝试让自己平常心态组织语言。
桃昭也不过问,只静静等着她整理好心情。
“正如人族拼了命也要成为仙一样,我们自诞生于仙界便被同时被赋予了成神的欲望,除了基本的修炼外,更需要以身入道不断参悟道心,待对自身之道大彻大悟时便可大功告成。”
她将手腕抬起,借着无风自燃的烛心所散发的火光,看着稍稍掺了点赤色的木镯“我的道,名为多情。”
说来可笑,明明师父是当代无情道第一仙,弟子却截然相反走了多情之道,这在当时整个仙界也是相当震撼的消息。
他人只当是自己是天生叛逆,殊不知叫她走上这道的便是自己的师父。
彼时师父已白发苍苍,如若再不参悟道心,寿元耗尽也只是时间问题,可每当她劝师父闭关时又总被打断。
虽满头白发,可五官长相仍停留在二十出头的男人噙着抹笑,低头看向怀里抱着那盏自她入师门以来便是熄灭着的魂灯,轻轻拍了两下才摇头回应弟子的提醒“杜韵。”
“弟子在。”那时的她还是个不谙世事,只埋头修炼的机器,看不出师父眼中的悲伤,恭恭敬敬地走到他面前拱手等待“你觉得入多情之道如何?”
即使是机器也有卡壳的时候,杜韵不假思索坦明自己的疑惑“可师父是无情道,弟子应根师父同修,您是要将我逐出师门吗?”
明明这一代里她已经是数一数二的修炼天才,旁的师叔也总是说羡慕师父收到了个好苗子,想来不会是逐出自己的。
她问这话,一是想探探师父的想法,二也带了些对自己天资的自负。
师父摸了摸她的头,语气淡淡却也纵容弟子的傲气,只在内容上没有退步“无情道确是强大,不过入道之后便必须坚守道心。”
“……这三界太大了,韵儿,大到令你无法想象,也无法预测。”这话听起来前言不搭后语,三界跟无情道又有什么关系?
她的话尚未来得及问出口,带着威压的一句话便直冲冲撞进了神识“而这些不可预测的,都将会成为你的劫数。”
心神动荡连带着身体摇摇欲坠,又转瞬间被熟悉的灵气平复,她缓了口气看向师父,常年挂笑的人此时却面无表,似乎这才是他本来的模样“记住这句话,无情之道是登不了神殿的。”
说完便缩地成寸离开,只留下神情恍惚的杜韵有些明悟,无情道的师父本应无欲无求与人千里之外,现在却作出温和模样与人产生联系。
到底是无情道抛弃了他,还是他抛弃了无情道?
杜韵无从得知,却也自此听从师命走上了多情道。
讲起这段自以为忘记的故事,心中却无多少波动,对面的桃昭依旧静静望着自己不发一眼,杜韵摸不准她的情绪,也就不再多费心神“如此你也知晓,我既修了此道,走的便是一场情梦一份道心的交换,自不会拒绝任何人的示好。”
听懂了她的言下之意,桃昭却并不死心,揣着明白装糊涂站起来,按着桌子身体前倾,使外在视线正对上杜韵的眼睛直白道“那孙蒲呢?”
错过她的视线,杜韵抬起茶杯轻轻抿了一口遮挡自己眼中神情“确实有些特殊,但这特殊究竟是否存在先暂且不论,仅凭寿元之差,人类便无法与仙同伴。”
“也是时候让他从梦里清醒过来了,不是吗,姑娘?”
绝情的话语在耳边反复循环播放,桃昭失魂落魄,隐身走出云音楼被四处灯笼烛火闪得更是浑浑噩噩,周边人潮走过却与她毫无干系。
如那天一般。
猛地一拍,借着泛红手背涌现的痛意把负面想法丢出去,强迫自己将注意力转回到这件事之中。
桃昭心中没底,也不敢去找孙蒲,循着灵气回到度朔却没有启动阵法,只坐在长板凳上托腮发呆。
这件事的真相跟自己开始的推测相差太多又过于离奇,先不说孙蒲会不会相信她的调查结果,只怕他得知对方跟他只是一场美梦,且这梦还是共享式的,恐怕会当场崩溃吧。
想想可能会发生的场面和后果,桃昭便不忍开这个口。
人与妖,男与女,情与恨。
因自己直白真相而结成的恶果还历历在目,桃昭仰着头长叹口气,抬手揉揉自己皱起的眉头却只摸到一团空气。
苦中作乐般地拍拍自己脖上的雾气,却听到身后的一声调笑“你倒是会给自己找乐子。”
熟悉的声音伴着茶香出现,桃昭也不接他的话茬,只是神识扫过杭清奉手上的杯子嗯?的一声“你这是要修身养性了?”
“给你喝的。”扬扬手上仅有一个的杯子,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