细碎阳光落进糖罐里,翻滚一圈后,橘红色玻璃糖纸洇上钻石光芒,在皙白掌心散开一片斑驳。
乔汐盯着掌心出神,事实轻轻揉碎在唇齿间,“校,校长说,只,只要我来,就,就免除,免除学杂费。”
独属于冬日清冽的风钻入窗口,包裹进呢喃软语,又化作浅白淡雾升腾氤氲。
“岂止,每学期还要去申请奖学金,心安理得地拿我们父母捐给学校的钱,连点羞耻心都没有。”
祝玥凑近些,眼睛瞥到乔汐头发,不禁嘲讽道:“还跟风去烫头发,结果烫出来像杂草一样,哈哈哈,简直笑死人。”
她掩起嘴笑,声音震颤耳膜。
从小到大,乔汐曾听到很多人用很多种方式笑她,甚至还有人笑过她是她爸爸去垃圾堆捡回来的野孩子。
小时候,她听到别人议论,总会大哭着跑回家,而爸爸就会变戏法一样,变出小零食小玩具哄她。
后来,她对别人指点趋于习惯,低头静静忍着不哭,性子越来越怯懦,也越来越害怕看见陌生人。
直到高中,她听到同学背后议论她,也没人愿意与孤僻又结巴的她做朋友,她便干脆独来独往,几乎不和任何同学交流。
像天平始终维持微妙平衡。
但圣诞节过后,天平倾斜,似乎一切都发生变化。
所有人都把她的不堪拿到明面上讲,并乐此不疲。
乔汐不明白为什么会这样,她头埋得更低,拼尽全力才忍住鼻尖酸涩,没在贺知许面前哭出来。
别人无所谓,只要在他面前,在他面前维持住最后体面就好。
她侥幸想。
可下一瞬,面前少年突然跟随祝玥轻笑一声:“呵。”
仅一个单音节,便如凛冽寒气侵入骨髓,彻底击溃她防线,揭开她拼尽全力粉饰的太平。
确实,她只适合永远生活在黑暗里,不该奢求焰火降临。
乔汐勉强牵动唇角,手心橙色糖果刹那间也变成笑话。
嘈杂中,她唇角轻动,想还回糖果逃走。
发顶却倏然落下只温热手掌。
她仰头,便看到贺知许笑着揉揉她脑袋,声音一如既往温煦柔和:“嗯,真优秀。”
他竟然夸她?
乔汐愣住。
又听他说:“清源作为顶尖私立学校,门槛高学费贵,能让校长亲自去请,可见乔同学成绩有多好,怪不得乔同学照片一直在楼下荣誉榜没撤下来过。”
“同学,你有没有搞错?她压根就是……”祝玥气急败坏地指向乔汐,瞪着眼珠好半天才想到形容词,“就是个只想靠人接济的乞丐,根本不配和我们同一所学校!”
“哦?”
贺知许敛眸看手指。
温和声音瞬间冷却,语调淡薄疏离,“你拉拢错人了,我和乔同学没什么不同,也是学校特招学生,不仅免除学杂费还可以每学期申请奖学金。”
他挺直身子,严肃认真地回答:“我并不认为我们是靠人接济才能上学的乞丐,相反,那种不努力学习只会靠父母给学校捐款才上学的人本质就是……”
“冤,大,头。”贺知许一字一顿,咬字极重。
在喧嚣楼道里,他声音格外清晰。
“……”
旁边祝玥怔忪站在原地,没一会儿脸上就开起染坊,青一阵白一阵。想反驳偏又找不到理由,只好不停跟门口程小霜使眼色。
匆匆走过来后,程小霜立马挽住她胳膊,细声哄着她往班里走,仿佛她才是受委屈的那个人。
贺知许摩挲着指节,却不打算台阶,“等等。”
他侧身挡住两人离开路线,一本正经科普:“刚刚忘记说,这叫自然卷,不是跟风烫发,人没有常识就要多读书。”
“你!”祝玥一愣,当即口不择言喊道:“她还真是有本事,到底给你什么好处,让你这样帮她!”
“好处?”贺知许眸光一凛,神色理所当然,“她是我朋友,而你——在诋毁她。”
“转学前,校长几次提及乔同学,都说她努力认真,学习优秀,让我向她学习,怎么到你这里,她便十恶不赦?你若真的不服,我建议你现在上楼去找校长说。”
说完,他抬手看了眼腕表,不再理会脸色难看的祝玥和程小霜。
“走吧。”再看向乔汐时,贺知许眼角又添笑意,“还有十分钟上第一节课。”
“去,哪里?”乔汐还未完全消化刚才事情,下意识问他。
“去交申请资料。”他拿着一摞奖学金申请资料递给乔汐,“我去办公室报道,顺路。”
原来在楼下拾起她资料的人是贺知许。
乔汐恍然,应声接过资料后,忙跟在他身后上楼。
四楼全是老师办公室,拐过三楼楼梯转角后,围观学生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