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江云难不成已经……”
负责值守通天柱的修士远远看去,见那柱上身影白衣染血,手腕、头颅无力下垂,大片大片血迹如泼漆般凝固在通天柱上,红的刺目。
看守赶忙凑上前去查看,江云肤如寒冰,双眸紧闭,长睫上结了一层浅浅白霜,若忽略身体灵脉被剖开的惨状,她仿佛陷入安详长眠。
——在昨日被升云宗首席取了灵脉血后,被钉在通天柱上三年的江云终于道消身陨。
江云这个名字,在修真界可说是无人不知。
她天资奇高,少时成名,一人一剑,成了当时修真界年轻一辈的楷模。
二十年分神,三百年大乘,哪怕中途灵核受损改修了合欢道,也没有妨碍她的求道之路。
但此等世无其二的天才此生最错误的决定,便是爱上了一个心有所属的人。
升云宗首席弟子傅明知早已有心仪之人,江云却不依不饶,甚至因情感受挫而性情大变,做下诸多不耻之事。
包括给傅明知的心上人,璇玑宫首席弟子兰殊下毒,致使她此生再无法修炼,形如废人。
更包括为报复璇玑宫而与黑城之主勾结,背叛修真界,以至于她被正道修士集体讨伐,钉在通天柱上三年。
遇到傅明知后的江云,几乎什么都不在乎。
不在乎世人对其修为增长迅速的恶意猜测中伤,不在乎世人对其改修合欢道的批判,不在乎挚友妖族少主的背叛,甚至不在乎自己能否得道——
她在乎的只有傅明知,所有的恶念也皆因他而起,到最后,亦在他手中折了性命。
可恨,可怜,又可悲。
世人皆言:天才江云,顷刻之爱,终身之悲。
“甚至是因为要取极品灵脉血为那兰殊医伤……”
看守低低喃念,目光凝在江云如霜似雪的脸上。
她墨发雪肤,双眉间,一点朱砂痣落于失去温度的惨白肤上。
她唇边带笑,身体温度极寒,脸上笑容却极暖,仿佛快意到了极点。
她应当在最后一刻想通了,否则不会露出如此快意的神情。
江云被钉在通天柱上三年,看守也陪了她三年,每每见她含笑的眉目,都忍不住思索,如此出彩之人当真会做出那等偏执之事?
然事实对错已无从分辨,毕竟这人都已经死透了。
他不觉遗憾,只觉欣慰。
比之凡人,时间对修士来说实在渺小太多。
但在这极北之地,通天柱旁,便是时间也被极寒的温度冻住,永不停歇的冰风卷的人承受不住这里的光阴,这里的每一刻都被拉的格外漫长。
更遑论被钉在寒眼通天柱上的江云。
江云被钉在通天柱上的三年,远比他人想象的煎熬,但此刻,她终于结束了痛苦。
日月历一千八百年,压的同期修士抬不起头,哪怕心性堕落亦是众修士心中无人可及的天才终于陨落了。
——
升云宗脚下,满月楼。
一楼大堂香雾缭绕,中央说书人话音刚落,食客间霎时升起一片热烈的讨论之声。
今日说书的内容自然还是那名震三界的合欢女修。
从江云的艰苦发家史到悲情陨落期,从开挂事业线到狗血感情线,再到最后的凄惨结局,讲的可谓是详之又详,面面俱到。
实在是曾经的合欢宗女修的名气大,人生跌宕起伏,太具有争议性。
以至过了两百年,时移世易,她的经历依旧是修士乃至凡人间类似于热门话本故事类的存在,人人都想讨论上两句。
毕竟,八卦是人类的本质。
但只有一个人,埋在热烈争讨的人群中慢悠悠地喝酒吃菜,在一片八卦的热烈气氛中如混入鸡群的鸭子般格格不入。
小姑娘看起来不过十五六岁的年纪,着升云宗弟子服,五官平凡,但胜在身上有股自若爽利劲儿,看她第一眼就能让人想到天上的浮云。
她拿起一只白灼虾,拧去虾头,用力一挤,完整的虾肉就到了嘴里。
虾肉弹滑鲜美,鲜味儿在舌尖扩散开来,让人食指大动。
[我也想吃虾。]
[+1,+1。]
[好馋。]
江云心想,满月楼做虾的水平没退步啊。
她四百年前功至分神时来升云宗参加仙门大会,留在云锦城期间,最喜欢的菜就是满月楼做的白灼虾。
日月历一千四百年的仙门大会,江云在修真界大放异彩,拥有了修真界第一天才的美名。
同时,她也在那个时候遇到了意识们。
彼时她刚刚踏入分神,还没后来传的那些爱上天之骄子,给天之骄子白月光下毒,勾结魔界的事。
外来意识数量繁多,思维跳跃,说话奇怪,盘踞在江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