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没有名字。
不对,应该说我曾经有很多名字,只是经历的很多事后,我自觉名字对于我来说没有意义,就舍弃了。
我想我该解释一下,免得让人认为我是个可怜的流浪者。
我对自己独来独往的旅行生涯非常满意,并且暂时没有和任何智慧或者非智慧的生物同居的想法。
但是意外来的就是那么快。
例行在世界的缝隙里穿梭,找下一个落脚的地方时,目光从身旁完整的世界又或者碎裂的世界上扫过。突然视线一顿,我看到了一个人?
怎么会有一个人在这?!还是个婴儿!他居然还,活着?
探身去看,白色柔软的发丝浮浮沉沉和时间纠缠在一起,皮肤白皙看起来就是个健康的人类小孩,但是这个时候,健康才不对劲。
伸出手,一束从我圆滚的身体上延伸出的光,去碰那些缠绕在发丝上的时间。
时间篆刻的过往一瞬间展现在我眼前,异能力、战争、毁灭和一个有关这个孩子的故事。我有些冷漠地看着这一切,这些不能唤起我的同情心,世界的灭亡在我漫长的生命中太常见了。
我收回手,打算离开这里。
白发的孩子好像感觉到头上传来的触感,皱了皱还浅淡的眉毛,睁开了双眼。像是黄昏住进了紫水晶的眼眸一眼看到了黑暗的四周,嘴角一撇,下意识就要哭。
忽然移动的光柱吸引了这双眼睛,小孩努力伸出手,充分发挥了幼崽的神奇,他抓住了光。
喜悦和好奇从眼睛里绽开,在黑暗和废墟中熠熠生辉。
白色,紫色,金色,暖暖的身体,属于人类的体温渐渐浸透了我的手,这个有光组成的限定肢体,也可以说是我的灵魂。一股浓厚的不可置信混杂着一丝迷惘涌上心头,我说不清是什么,只是沉默地感受手上的触感,我望进了这双眼睛。
千八百年的暗沉被添上一抹金色的流光,心中泛起一阵奇妙的感觉。嗯,麻麻的,有些喘不上气!每一个灵魂分子都在叫嚣着,要保护、拥有这个过于璀璨的孩子。
手上传来的体温开始流失,我能从他的眼睛里看到正在崩溃的内里。我知道这是保护他的世界意识也要消散了。
手掌捞过这个孩子,抱进怀里,我需要赶快找个世界落脚。
在那短短的瞬间,我将这个孩子放到了同我灵魂一致的重要程度,我爱他。
即将远离这个废墟时,我听见了世界弥留的低语。
“非常,感谢您,请求,您,保护,中岛敦。”随之而来的还有来自世界的祝福。
听着这句断断续续,有些破碎的话,我有些不满,“我不想帮你。”
“我会比你更爱他。”
我单方面认为对方明白了我的意思,我对敦所做的一切只是我喜爱这个孩子,没有任何其他条件。
“我不需要祝福,你不如将这份力量放在敦身上。”至少能帮他缓解崩坏的内里。
夜晚的东京,五光十色的灯光透着虚假的温暖,落向四面八方,冰冷的河面上也受到微薄的垂青,波光粼粼,远处的喧嚣和这片河面成了不相容的两个世界。
寂静的黑暗下似乎有什么在向上浮。
嘭!
“咳咳……咳咳。”浮出水面的女人费力地游向河岸,再爬上去,跪在坚硬的水泥上,有些痛苦地咳嗽着。
可是当月光掠过这张还算美丽的脸庞,平静的面容和痛苦的咳声在黑夜中显得异常诡异。
失策了,没想到中岛凛自杀都这么决绝。想起那个和自己谈交易的女人,现在掌控中岛凛这具身体的存在摸了摸脚踝处的红痕。还好,还能站起来。
中岛凛出生在一个富贵家庭,但是亲缘极其淡薄,母亲视她为工具,父亲视她为耻辱,家族认为她是个可有可无的联姻备胎,唯一对她好的祖母上个月也去世了。本以为最坏就是一个人活下去,但是那个家族强迫她成为主家嫡系的联姻备胎。
中岛凛没能力逃。那些人就好像她脚下的影子,不管她去哪,都能找到她。
所以只有死亡才能给她自由。
中岛凛收拾了一下自己,站起来向前走了几步。她和原主做了笔交易,她送原主去追随她的祖母一起转世,给予原主想要的自由和亲情,原主付出这一世的身体。
目光触及水面倒影中湿漉漉的白发和紫眸,柔和了一瞬,我果然和敦是天生的母子呢。
虽然她对这具身体还算满意,但是,中岛凛心里还是有点疑惑,附身人类有这么容易吗?
以前她附身的时候都要先压制几遍力量才能不破坏宿主,这回第一次附身人类,居然不用压制力量。
将这份疑惑放在心底,中岛凛眉眼间透出笑意和淡淡的温柔,现世不可见的光探向空间内,中岛敦正安然的待在她的本命空间中。光变形成毯状托在中岛敦的身下,轻轻摇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