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曲子咿咿呀呀的,虽听不明白唱的是什么,倒也婉转动听,之露白边听边喝着茶,一时间里竟也有几分惬意,这平康坊的确是有它的妙处。
正沉浸,忽听澹台瑛一声“下流”,连带着桌案也抖了三抖。
之露白见澹台瑛怒目圆瞪,便摸出小镜,顺着她的目光看过去,只见那珠帘摇曳的温柔乡里,顾惟正与一黄裙美娇娘打情骂俏、不亦乐乎。
也不知顾惟做了什么,惹得那美娇娘一直娇嗔地捶着他,后又见顾惟说了些什么,惹得周围众人起哄,一片欢声笑语好不快活。
“小之道长,你看到了吗?”澹台瑛的声音都抖了起来:“那个不要脸的女人,她刚刚摸了表哥的脸!”
“看到了。”之露白回道:“不过是你表哥先摸她的。”
澹台瑛无言以对,一张黑脸涨得发紫,之露白真担心她会原地爆炸。
这时,先前那迎客娘子领着一红裙美人过来了,介绍道:“二位道长,这位便是咱们玉堂燕的花魁娘子,殷娘子。”
殷娘子欠身行礼,不难看出身段确实不俗,只是这妆扮得……之露白不知道这玉堂燕评选花魁的标准是什么,难不成是看谁脸盘子刷得白、腮帮子抹得红吗?
“奴见过二位道长。”人美,声音也美,只是听起来好像嗓子眼卡着什么东西了。
之露白点了点头,算是招呼了。
殷娘子笑颜一僵,显然,之露白的冷漠回应令她十分不满意,遂重新调整了表情后又转向澹台瑛,企图找回自信,哪知这黑脸道士竟更过分,居然连看也没看自己一眼,一时气短。
她自恃貌美,别说是这小小的玉堂燕,就是放眼整个平康坊也鲜有能与之媲美的,这长安城里有多少男人想见自己一面都难,而这两个臭道士居然还敢对自己不理不睬?亏自己还特地精心化了这酒晕妆,这可是如今最流行的妆面!
虽然心里骂娘,可该有的服务态度不能差,殷娘子来到之露白身侧坐下,甚是自然地攀附上来,柔声道:“道长,你这是打哪儿来的呀?”说着,抬起一只手在她背上蜻蜓点水地游走起来。
之露白一贯不喜欢与人肢体接触,更何况是这种撩拨,只觉得如芒刺背,难以忍受,便用胳膊肘把殷娘子往外抵住,不想她身量纤弱,力气倒是蛮大,之露白越是抵她,她反倒贴得越紧。
“呀,道长的这柄拂尘甚是精巧呢,想必是个好东西,让奴仔细瞧瞧,这是玉做的还是……”
之露白不动声色地将拂尘拿远了一些。
殷娘子噎住,片刻后又嗔道:“道长?”
“啊?”
“道长还没回答奴的问题呢。”
“什么问题?”
“道长可真是讨厌,都不听奴说话。”
之露白此时浑身都不自在,哪还顾得上什么问题不问题的,正焦灼,忽瞥见柜架上摆着把琴,灵机一动:“你可会抚琴?”
“道长可是真问对人了,这平康坊若说奴琴技第二,便没人敢称第一了。”殷娘子笑了起来,果然从之露白身上起来了,转脸对守在外头的丫头道:“去取琴。”
丫头应声去了。
“这不是有现成的?”
“道长有所不知,奴那把琴是贵人所赐,哪是这些凡物可比得?”
殷娘子绞着发丝,一双美目在之露白和澹台瑛之间来回游走,忽道:“这位道长怎的一直往对面看呢?莫不是看上了连姜?”
“连姜?”澹台瑛立刻看向殷娘子。
“奴劝道长还是别打她的主意了。”殷娘子拨弄着指甲尖,带了几分嘲意道:“她近来狂得很,谁也瞧不上呢,不过就是仗着自己得了顾家郎君的几分青睐,就挖空了心思想要到人家家里做妾呢。”
澹台瑛惊起:“你说什么?”
殷娘子冷不丁被吓了一跳,忙要后退,澹台瑛却一把将她拽住,逼问道:“你方才说,她要去谁家做妾?顾家?”
“道长松手——你弄疼奴家了。”殷娘子花容失色,好不容易挣开澹台瑛,躲到了之露白身后,边揉着手腕边道:“做妾怎么了?咱们这一行的,再风光也就风光这几年,若能寻一户好人家,做妾也是天大的福气了,总好过年老色衰成了路边饿殍。”
澹台瑛又道:“那顾家可说要她了?”
“那奴就不清楚了,我俩素来不睦,她的事,奴也不关心,不过——”殷娘子话锋一转,凑到之露白耳边道:“即便她真进了顾家,奴也不眼红的,谁让奴遇上道长了呢?要不,道长点化点化奴,带奴一同去观里做一对快活野鸳鸯,如何?”
此番荤话听得之露白老脸一热,正愁如何开解,好在这时先前那丫头回来了,在外面道:“娘子,琴取来了。”
“拿进来吧。”殷娘子总算放过了之露白,端坐起来:“道长想听什么曲子?”
之露白向来不通曲调,便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