之露白睡至中午,听见有人敲门。
迷迷糊糊地开了房门,便有一身影窜进来了,口中道:“之道长,你睡的这是午觉,还是就没起呢?”
“怎么了?”之露白倚在门边呵欠。
“我家小郎君叫我给你送些东西来呢。”
“什么?”
小鱼将手里的木匣子往几案上一搁:“喏。”
“这里头是什么?”
“你听我给你说哈。”小鱼将那盒子打开,挨个介绍道:“这个,是柔安记的香膏,这个呢,是小叶坊的妆粉和黛——”
之露白忍不住打断道:“给我这些东西做什么?”
小鱼笑起来:“我也是这么同小郎君说的,我说之道长从——咦?”她这才注意到之露白的脸,不由得惊道:“你的脸怎么啦?”
“磕着了。”之露白抬手碰了碰,用完药已然消下去不少。
“那正好,试试这个粉,保证敷上去就一点看不出来了。”小鱼话说到一半,不禁又嘀咕起来:“不对啊,小郎君是怎么知道的……”
之露白看了一眼那些个瓶瓶罐罐,皱眉道:“这些东西你拿去用吧,我不需要。”
小鱼立刻道:“那怎么行?小郎君知道了定要骂我的。”
“你不说我不说,他如何知道?”
“当真?”小鱼眨巴着眼睛道:“当真给我了?”
见之露白点头,她便捡着宝似的,赶忙又将那些个瓶瓶罐罐给收了起来。
“之道长可用过午饭了?”
“还没。”
“我也没呢,”小鱼提议:“那咱们出去吃好吃的吧,顺便我要去趟柔安记把这香膏换个味道,小郎君挑的这个香太淡了,我不喜欢,我要换成那个琼花枝,听说韦嫃身上就是用的那个香,上回我闻过,可好闻了。”
新年在即,街市上是一日热闹过一日,之露白在小鱼的带领下,把这长安城里有名的吃食都尝了个遍,什么鱼鲙、什么浑羊殁忽、麦芽醴酪,吃得眼歪嘴斜。
说实话,若叫她现在回昆仑去,最放不下的就是这些吃食了,最好是学上两手回去,还能孝敬孝敬师父他老人家。
“之道长,你准备什么时候和你家里人相认啊?”说完,小鱼便打了个嗝,动静之大,惹得路人侧目。
之露白也笑:“怎么了?”
“我是想呢,就要除夕了,城里好玩的好吃的也多,既然之道长你不急着回家去,那不如就趁这几日好好地把长安城看个遍,就由我来给你当向导,如何?”
“可以是可以,但……”之露白有些迟疑:“我还没问,你今日出来这么久,没关系吗?”
“哎呀没事,小郎君和韦家娘子打马球去了,他可没工夫管我。”小鱼得意一笑,又道:“再说了,主人不在家的时候,小郎君本就不太爱管着我们,以后你若要我陪同,提前与我说,我把时间空出来就是,怎么样?”
“行。”之露白点头。
二人在街上走着,忽听一声“小之道长”,越过数人肩头看过去,见澹台瑛正在招手。
澹台瑛并不是一个人出来的,她身边除了两名婢子,还有一位贵气十足的妇人,想来便是她姨母了。
她今日脸上擦了些粉,倒看不大出风吹日晒的痕迹了,榴花红的坦领下面是荷叶绿的罗裙,高束的发髻上斜插着几只银花簪,与几日前判若两人。
还不等澹台瑛介绍,那妇人就一把拨开挡在身前的路人,甚是自然地挽过之露白的手,亲昵道:“原来这位就是之道长啊,这几日一直听承意和阿瑛说起,真真是百闻不如一见,果然是仙姿玉貌,竟比男儿还俊几分。”
之露白不动声色地抽开手,回道:“谬赞了。”
宋小桢又看向小鱼:“这位娘子是?”
“奴婢小鱼。”小鱼冲宋小桢和澹台瑛行了个礼,又对之露白道:“之道长,天色不早了,我就先回去了。”
小鱼一走,澹台瑛就抓住之露白的胳膊,欣喜道:“小之道长,姨母正要带我去铺子里裁喜服呢,你也一同去吧,正好帮我掌掌眼。”
之露白瞥见她露出的半截手腕上的晶石串,总觉得曾在哪里见过,可这一时半会的又想不起来。
“我就不——”之露白话还未说完,宋小桢就抢道:“是呀是呀,阿瑛在家天天念叨着道长你呢,正好,等一会裁好料子,道长就随我们一同到家里去,你帮了咱们家这么大的忙,都还没机会好好答谢呢。”
之露白正想拒绝,对上澹台瑛幽怨的眼神,便只得硬着头皮道:“好。”
一行人出了布庄还没多远,澹台瑛便看到了王仲仁。
他一双贼眼在过路女子身上飘来飘去,上到七十老妪下到嗷嗷幼女,一个都不曾放过。
见他往这边来,澹台瑛第一个反应就是想要避开,可宋小桢和之露白还在,她如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