才发觉夜色已浓,凉风拂在面上,胸腔中的憋闷当下便散了些许,她深呼吸一口气,朝着僻静处晃了过去。
后院的大红灯笼轻晃着,在夜色中有种不真实感。
一阵风起,之露白被迷得睁不开眼睛,隐约见得一抹暗红色身影从院里出来,她揉了揉揉眼睛,再去看,只见得翻飞的衣袖。
正奇怪,又见一人急匆匆地从跑出来,是银兰。
之露白抬手指向先前那抹身影离开的方向,哪知银兰却径直朝她这小跑过来,低声道:“之道长,请快随我来。”
之露白愣了愣,不解道:“怎么了?”
“我也不知道。”银兰四下看了看,凑在之露白耳边道:“方才小娘子同郎君饮了合卺酒后,不知怎的就呕吐不止。”
“呕吐不止?”之露白心下一沉,又道:“顾惟呢?”
“郎君去请周嬷嬷过来看了,她阅事多。”
之露白由银兰领着往后院里去,远远就听到摔盏之声,跟着便是一声“贱妇”,银兰被惊得一跳,结巴道:“是、是阿郎的声音……”
之露白见那院里房门敞着,隐约见得一绿色身影瘫坐在地,不用想也知道是澹台瑛,待走近一些,看清了一旁的顾文庸和宋小桢。
“你别哭了,听得我心烦!”宋小桢斥责了一句,澹台瑛哭得更厉害了。
之露白大步进到房中,看也不看顾家二老,只问地上的澹台瑛道:“怎么了?”
“怎么了?”还不等澹台瑛回话,宋小桢就抢先道:“之道长,我们顾家待你不薄吧,我倒要问问你,你都带着阿瑛做了些什么龌龊事?”
澹台瑛垂着头抽噎:“这不关小之道长的——”
“你先等等。”之露白打断澹台瑛,看向宋小桢道:“劳烦把刚刚的话讲清楚,什么叫龌龊事?”
宋小桢冷笑一声道:“之道长,我称你一声道长是给你面子,别以为我不清楚你们这些女道背地里都是做什么下作勾……”
“小桢,”顾文庸不耐道:“说这些做什么?眼下是说这话的时候吗?”
宋小桢被这么一斥,似有不满,可此时顾惟领着一位人高马大的老嬷嬷过来了,她只能暂时把火气给压了回去。
老嬷嬷示意旁人回避,却也只有之露白退到院子里。
银兰见之露白出来,忙上前问道:“之道长,娘子这是生的什么病?要不要紧?”
之露白心里隐约猜着几分,却又不敢往深了想,只是摇头。
银兰嘴里小声嘟囔道:“阿郎平日里总是笑脸待人的,我还是头一次见他发这么大的火呢,也不知这——”
话音还未落,就听房里传来澹台瑛的一声哭喊,紧接着,顾惟冷着脸出来了,他仿佛没看见之露白似的拂袖而去。
房中宋小桢叫骂起来,不堪入耳的言语中夹杂着澹台瑛的哭泣。
银兰还不知发生了什么,又不敢擅自进去,只能在外面焦急如焚,哀求道:“之道长,要不你再进去看看小娘子?”
之露白本来还有几分犹豫,可听着宋小桢的措辞愈发地不堪入耳,终是没忍住,再次踏入那间红色地狱。
宋小桢看向来人,面色不善,正要发难,倒是一直沉默不语的顾文庸先发了话:“之道长,有何指教?”
还不等之露白开口,她又继续道:“难不成我管教自家人,之道长也要插手吗?我看在阿惟的面子上,不想与道长交恶,可道长若执意要多管闲事,就别怪我连这几分薄面也不给了。”
“姨母,小之道长她不……。”
“贱妇,这有你说话的分吗?”宋小桢啐了澹台瑛一口,又不屑道:“我还当是什么正经观里的姑子,原也是个见不得光的暗娼,净带着你在外头鬼混了。”
之露白皱眉:“此话可言之有据?”
“还有据?你想要什么据?”宋小桢好笑道:“她肚子里的那个就是据!”
之露白不解地看向澹台瑛,可她却慌忙低下头去。
这时,那老嬷嬷开口道:“老奴突然想起来,前几天去给小娘子归整东西的时候,就撞见她背着下面的人在干呕,当时还问过她是不是病了,她只说是吃了寒凉之物,肠胃不适。”
“肠胃不适?”宋小桢冷笑道:“看不出来啊阿瑛啊,你倒是挺会骗人的,把我们和阿惟都骗得团团转。”
澹台瑛一听到顾惟的名字,猛地抬起头来道:“我没有,我没有骗表哥!”
宋小桢吼道:“死丫头,你还装!得亏发现得早,若是叫你蒙骗过去,我们顾家岂不是要养出一个野种?”
“我没有,我真的没有……”澹台瑛抽得厉害,好像随时都能厥过去。
宋小桢转向之露白:“我们顾家可是清白人家,阿惟更是个洁身自好的好孩子。自打阿瑛进府,我就一直留心盯着,生怕他们做了什么逾规越矩之事传出去辱了家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