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上,是臣女求郑澄给我一个信物做念想。”
明娴娴这句话一出,当场几个人都倒抽了一口冷气。
这便是坐实了宗室小县主明娴娴和新科探花郑澄的私相授受之事。
县主和探花的丑闻,明日不知就要引起多少言官和大臣的弹劾。
郑澄脸上红一阵白一阵,思索片刻,他索性撩衣下拜:“皇上明鉴,平成王郡王府与我双亲不日前已经议亲,已有定亲之意……我与娴娴妹妹,并非私相授受。”
明华跺脚恨到:“郑澄你!”
明政哦了一声,思索半日,脸色变得愈发冷淡:“定亲?你们怎么会定亲?”
在旁边冷眼相看一直未出声的皇后此刻微笑道:“皇室宗室女儿,前数日已经明诏暂时不许议亲了,探花郎不知道?”
“为何?”郑澄转头去看太子。
太子此刻双眉紧锁,悄悄点了点头。
明娴娴立刻哭倒在地。
郑澄立刻慌了,他低头看看明娴娴,又抬头看看皇帝,又看看皇后,再转头去看太子。
他求助的眼光一一掠过众人,但众人皆沉默不语。
在一旁的周施施顿时心里一咯噔。
皇后淡淡笑道:“此前集众位大臣商议与大夏和亲之事,在待嫁皇室宗室女儿之中,唯有明娴娴年纪、家世、容貌、性情最为适合,不日皇上即将封娴娴为公主,记入碧坤宫名下,为大胤与大夏永结盟好行公主之职。方才,皇上便是与本宫,商讨此事。”
郑澄恍如被晴天惊雷劈下,惊得顿时目裂。
明娴娴满眼是泪,低低哭道:“澄哥哥,晚了,我们终于没来得及。我求父王母妃还有太子哥哥不要告知于你,只是我实在不甘心,故此求索一枚玉佩做念想。”
她匍匐在地,泣不成声:“求皇上皇后娘娘不要责罚郑澄,所有的罪孽,皆在臣女一身。求皇上和皇后娘娘,念及臣女即将远离爹娘,身肩家国重任,赏臣女一个恩惠。”
此刻天色将晚,百鸟归林,落花逐水。
阳光斜照在鹿林苑的花草山水之上,将万物都拉出了斜斜的影子。
鹿林苑的深处,女孩子低回细浅的哭声,将这夏日竟然带出了淡淡的秋意。
“嗯。”皇帝明政点点头。
“那今日事便罢了,只是此后明娴娴需在平成王府禁足,迎候封号诏书。皇宫以后就不必再来了,不要为与大夏的和亲事宜,另生枝节。”
“李公公,你亲自送小县主回府。”
“太子、郑澄,你们便自行退下吧。”
明政交代完事宜,便要起身。
“且慢,”明华道。
明政奇道:“你又有什么事?”
“方才有人犯了欺君之罪。”明华道。
明政只好坐下来:“此话又怎讲?”
“那一枚玉佩根本就不是周施施捡的,”明华指着周施施:“方才我的嬷嬷亲眼看到周施施与郑澄在池边柳树下交谈,方才我想,如果果真是周施施捡拾到了郑澄的玉佩,她为何当时不交还与他,故此遣人唤来明娴娴。现在终于真相大白,原来,周施施是在为明娴娴与郑澄之间私传消息授受物品,却谎称捡拾!”
周施施狠狠地闭了闭眼,再次缓缓跪下。
她这个时候才想明白,郑澄刚才说的那句话:“刚才娴娴妹妹以为有人经过,吓得慌不择路溜走了”之中的“有人”,并不是指她周施施,而是指明华公主的耳目。
而她周施施,也一直在被人盯着,她却浑然不觉,疏忽大意,终于又一次掉落陷阱,而这一次的罪名是:“欺君之罪”。
“皇上容禀”,皇后微笑的声音传来。
“臣妾也想求皇上赏臣妾一个恩典。”
“你想替你外甥女求情?”明政皱眉问道。
皇后点点头:“欺君之罪是大罪,施施罪无可恕,但施施毕竟是臣妾之妹的女儿,臣妾想给她一个体面,也想给碧坤宫一个体面,求皇帝准许臣妾亲自料理。”
明政看看皇后,又看看周施施,他原本以为皇后会请求赦免她的外甥女,毕竟养育了十几年,谁知竟然是请求亲自处死。
他挑挑眉毛:“此是内宫事务,皇后自行料理便是,无需求朕什么恩典。”
他起身甩一甩衣袖:“朕也乏了,回宫吧。”
此时太阳已经落在地平线上,天色将晚,树林里微微起风了。
太子身边的小太监扶着有点失魂落魄的郑澄,太子一路领着往前急急行去。
后面远远跟着的是皇帝身边的李公公,他甩一甩缓步先行,明娴娴身边的小侍女搀着明娴娴慢慢行走在后头。
一对有情人自此即将天涯陌路。
有几点萤火飘然浮起,树林子里响起三两声清脆的鸟鸣,显得林子里愈发黑暗幽静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