意,而他走得越来越近,几乎是要贴在玻璃上了才停下——显然,并没有要走进来的意思。
他沉默地站在玻璃前,好看的眼睛定定地看着江羽,这副模样跟他上次撺掇她逃课时的神采奕奕天差地别,江羽一时摸不清到底发生了什么,于是抬手在被咖啡热气蒙上的玻璃上画了一个问号。
沈旻对此无动于衷,他还是那样盯着江羽,她无奈地长叹了一口气,正准备起身出去时,他却突然将有些干涩的嘴唇靠近了玻璃,轻轻地呼出了一口气,然后在那一小片雾气中写下了几个字母——
AN?ΓKH
江羽觉得这个字符串十分十分眼熟,一时却想不起来在哪看到过,查了手机才忆起这是希腊文中的“命运”,当年雨果写下《巴黎圣母院》就是因为在它尖顶钟楼的阴影中看到了这个手写的希腊字母。
她一直认为这个词是蕴藏着宿命感与悲剧意味的,十九岁的大学生突然写这个词,显得不是矫情就是幼稚,但她却并不觉得这是为赋新词强说愁的行为。
尽管认为林熙她们对自己的评价有失偏颇,但是有一点江羽是承认的——她的内心状态总是古井无波的,很少有东西能引起的她的感情波动,但不知为何,沈旻的每一次出现,她的心中都会有一点的波澜,也许之前是因为他那张漂亮到不可忽视的脸,但这一回却是因为他身上压抑的情绪,他的眼神晦暗不明,夹杂着很多东西,跟她初见他时发觉到的堵塞感完全地重合上了。他的眼睛总给江羽一种几乎要落下泪来的错觉,沮丧、不甘、愤怒、无奈……他就像是要被压倒了似的,江羽怔怔地看着眼前这个不良少年流露出病态的破碎感。
江羽就这样静立在那里,突然不知道自己应该去做些什么了,而玻璃上淡淡的字母转瞬即逝,过了很久,沈旻右手抵住了玻璃撑住自己的身体,然后向左侧过了头。江羽觉得应该出去看看他,这层玻璃让她感知不到他身上熟悉的酒气——这让江羽很不适应——但这时沈旻却突然抬起头对着她摇了摇,然后贴着玻璃坐了下去。江羽看着他黑色的脑袋贴着玻璃,颓然地看向人来人往的街心。一块玻璃,她坐在里面看着,他坐在外面看着,看向同一个方向。
繁华的街道交汇成了流动的黑白灰,然后渐渐在眼前凝固,结成单调的色块,只有他的蓝白色衣衫亮得扎眼、悲哀得扎眼。
不知过了多久,沈旻起身了,他没有回头,就这样又向着街心走去,尽管他们之前在这里静坐了很久江羽都未曾出去,但当下她却有了一种想追上去的冲动——事实上她也这么做了,她甚至忘了捎上还没喝完的咖啡,推开沉重的玻璃门就向对街冲去,在他身后喊了他的名字。
江羽很少这么冲动地做一件事,虽然这个举动似乎显得没有意义,但是她还是选择了听从她极为罕见的内心声音——老天,大部分时间她的内心深处几乎是一片寂静。
沈旻一回头江羽就撞进他的眼睛里——那片浅棕已经显得平静了许多,褪去了昙花一现的脆弱感。他们离得很近,江羽又可以闻到他身上的味道了——有熟悉的啤酒味,也混杂了一些淡淡的烟草味。
“发生什——”江羽开口。
“江羽为什么不去听天文课呢?”沈旻开口打断了她的询问。
“最近太忙,我把它忘掉了。”江羽诚实地回答。
“好吧。”他简短地回道。
“不过,我会去听的。”江羽又补充道。
“好。”
“那天文课上见?”也许是那一刻的破碎感带来的震撼太深,江羽突然发现自己讲话居然有些可笑地小心翼翼。
“嗯。”沈旻淡淡地应了一声,然后就向前走了。
江羽转身,沉默地踱步回商场,却不想再走进咖啡店,只远远地看了一眼他坐过的那个位置。虽然不知道沈旻究竟遇上了什么事,但是他宛如大厦将倾的情绪一定在那块地上烫出了一个洞,江羽这样想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