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燕庭进房间中时,江念卿正同小杏算钱,包袱散开,床榻上一边是银两,一边是银票。
主仆俩一个数一个记,十分和谐。
“你……在做什么?”谢燕庭走到她身边,声音低落。
江念卿扬了扬手中的一沓银票,“算钱。”
“你真的要去住客栈?”谢燕庭从孟寻那里听到这个消息,便匆匆赶来。
江念卿点点头,“一直住在你这里也不是个事,太麻烦你了……”
“一点都不麻烦。”谢燕庭打断她的话,同她说住在这庄子里的好处,有下人伺候,也有郎中随叫随到,可以日日为她把脉问诊。
而且这庄子清净,最适宜养伤。
可江念卿仍旧摇头,执意要离开。
“谢世子,多谢你肯收留我,只是你我身份尴尬,若被有人知道,恐会拖累你……”
“小爷不在乎那些。”
谢燕庭素不在意旁人怎么说,更不会为流言所困,他只想让江念卿留在这里,留在他身边。
在她离开京城前的最后这段时日里。
他语气坚定,神色执着,紧紧盯着江念卿,生怕她再次拒绝自己。
江念卿心下微叹,将小杏支出去,打算与他好好谈一谈。
见此,谢燕庭便将门口的婢女也遣下去。
偌大的房间中,两人静坐。
江念卿问他,“谢世子,京中可有什么关于江府的传闻?”
谢燕庭昨夜便让人去查了江府的事情,只查出江念卿在祠堂被关了三天三夜,至于详细原由还没查到。
但结合江念卿这一身伤,不难知道是江府苛待了她。
“家丑不可外扬,果然瞒得严严实实。”江念卿自嘲笑道:“谢世子,你可知我为何不让你喊我江三姑娘了?”
谢燕庭直觉答案就这在这里。
他眉心微动,等她下文。
“我同江家决裂了。”江念卿嘴边依然挂着笑,嘲讽之余更有悲凉,“江沛娶我母亲只是因为她长得像他的原配白氏,连我的名字,都不是我的。”
连她的名字,都只是江沛用来怀念白絮。
谢燕庭眼中闪过诧异。
“我母亲千里迢迢嫁进京,到死都没能回家,却是来给人做替身的。”江念卿眼眶泛红,嗤笑一声看着谢燕庭,“是不是可笑?”
“是江沛伤的你?”
他神色不虞,似乎只要江念卿点了头,下一秒他就要去找江沛算账。
“是我自己不小心从台阶上摔下来了。”
江念卿想起初来京城那日,她为搅动流言故意从马车上摔下,假装腿伤严重卧床修养。
不曾想,今时今日竟真的这般。
“江府三小姐做得不风光不快活,那就不做了。”谢燕庭眼底尽是心疼,语气却故作轻快道:“至于名字,你说江沛是用来怀念那位白氏的,可名字是你的,‘卿’字,你心想是谁,便是谁。”
“我心想是谁,便是谁?”
江念卿极少有这般迷惘时刻,所以无法自解,谢燕庭的话确实动摇了她。
让她觉得,自己这个名字也许并非只是别人的附属。
“如果你真的不喜欢这个名字,那就换一个,名字而已,不必为此困扰。”
他语气轻松散漫,不似在劝慰人,更像是寻常好友之间闲聊解惑,硬是冲散了几分压抑。
江念卿微微一笑,心中松动不少。
“谢世子,我知你好意,心中感谢,只是我同你说这些,并非卖惨博同情,只是想让你知道,我如今处境落魄……”
“我方才就说过了,我不在乎这些。”
谢燕庭的语气低沉,语气柔和,江念卿愣了愣,她实在没想到谢燕庭会说这样的话。
而且比起从前,他对她的态度随和许多。
甚至,称得上是关怀。
谢燕庭见她沉默不语,又追问道:“江三姑娘,你能不能为了我……住在这里?”
“为、为了你?”
江念卿有些反应不过来,不明白他这是何意。
更不明白,谢燕庭的目光几近哀求。
她从没想到,素日高傲轻狂的人,会如此祈求她留在这里。
谢燕庭见她神情困惑,便猜想她没听明白自己的弦外之音,心下暗叹。
她这般聪慧的人,情爱一事上竟是白纸一张,毫不开窍。
“谢世子,我……能否再想想?”
江念卿也不明白为何自己说不出拒绝的话,也许是太震惊,也或许是她自己也不忍心。
她惆怅抬头,却见傅一在珠帘外。
他神色冰冷如常,不知道在那站了多久。
江念卿觉得他看自己的眼神有点奇怪,问道:“傅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