通常天蒙蒙亮时,丈夫就会醒,在她醒来后,体力的活计大多做完,早饭也准备好了。
一家四口,通常边吃早餐便听今日的新闻,她反正听不进去,那些发生在此处之外世界上的大大小小的事,都不如眼前的重要。
她和丈夫算是私奔,家人不同意两人在一起,她便在一个夜晚偷偷坐上了车,一架装满了西瓜的车。
那个夜晚的星月明亮,她抱着膝盖坐在又大又圆的瓜的中间,轻微的滚动让它们奏出咕噜咕噜的声响,她轻轻拍上几下,作为伴奏。
彼时她和丈夫还未有过屋子,在四处辗转,家人们找来后,终于不得不承认这段已有了事实的感情,要求是丈夫亲手建一座屋子。
在当地,房子是作为聘礼的存在,哪怕婚后并不住进去,也需要如此象征。丈夫原可以在镇上买上一座小的作为表示,他却决定亲手建起。
这座屋子位于郁郁葱葱的林子里,四下需要设置尖锐的围栏,以防可能闯入的小兽。
丈夫还在周围种下了有驱赶作用的植物,散发出的气息不为人所注意,对昆虫则有警告作用。
他人都说此处偏僻,的确,每次去到镇上都要花些时间,现代社会必备的电与水也偶尔会出问题。
纵使如此,这份不被打扰却是难得,也是她所喜爱的。
婚后不到一年,孩子们出生了,她未体会到任何的疼痛,她们长大的过程中也不曾有过困难,如今到了上学的年纪,孩子们只有在天气合适的时候,才会去镇上同老师与其他同学见面。
平日里,她们都在家通过光盘上课。
此地雨多,偶尔停电,读书也是有一阵没一阵的,正好是她们没有写作业的借口。
在不见光亮时,烛光也是凭借心情点燃。
若室外明亮,一家四口会坐在院子中听丈夫讲故事,或是玩词语接龙。
时间在流逝,时间在停滞,简单的幸福,是她这一生的所求。
今日是孩子们要去学校递交作业的日子,丈夫要下地务农,女孩们由她开车带出门。
比起她和丈夫,女孩们对镇上事物的渴望要大得多,甚至问过两人为什么不能一直住在镇上,但还未给出答案,她们就和其他同学闹起矛盾。
成为母亲后,她第一次试图认真地了解孩童,在她们看似天真无暇的眼中,到底存在什么。
吉普车发动,丈夫在田埂路上下了,由她坐上了驾驶座。
“晚上见。”他说。
隔着窗户,他们亲吻。这个吻也被他人所见,她从前是介意的,想避开。
如今,她过只属于她自己的生活。
从山上下来的路,哪怕一遍遍被车碾压,还是难开。从田地附近开始,就好得多了,一条大道并不弯绕,直达镇上。
女孩们出发前都说不想去学校见那些笨同学——“你们知道吗,太恐怖了,我隔壁桌得男生竟然会吃鼻屎,我给你们形容一下——”菜菜子的声情并茂被美美子打断——等连片的低矮建筑从车窗外飘过,两人又激动起来。
丈夫是知道,她们绝对不会早早回家,所以才说晚上见。
学校上课时间比世界上大部分地区都晚,此地人的生活本就悠闲,无论男女,留在本地和去到外面的比例相差无几,纵使到了大城市,也不会是为读书,而是打工。
因而,人们对孩子的要求不高,只期望他们不要在上课的时间去到别的地方就好。
学校的墙六岁的孩子就能翻出去,附近又多山与湖,最近还新开了一家游戏厅,好玩儿的事实在太多。
学校的铃声响了。
学校的铃声响了。
典礼后,新生的第一节课就开始了。
以为大学会与从前有所不同,现在看来,好像还是按部就班,除了大学的老师不再清一色穿正装,上课时不举手就插嘴提问依旧算不上礼貌。
薰在第一堂课上就交到了朋友。
一个黑发的女孩除了手机什么都没带,她和另一个女孩分别贡献了纸和笔。
“啊呀,谢谢,你们真是菩萨心肠。”黑发的女孩格外夸张地说。
不知怎么,薰和两个女孩感到一见如故,辰野俊子和岚山步鸟。课后三人一起去吃饭。
教学楼外的大道上都是人潮,这也和高中时一样。
每个社团在这时都会使出浑身解数,为了得到新的部员费力呼喊的前辈们,和街头叫卖的看板郎没有区别。
俊子和步鸟讨论着要进什么部门,步鸟早就想好:“当然是推理部!”
“我准备去乒乓球部噢。”俊子说:“在那里把所有人都杀得落花流水。薰,你呢?”
灰原薰不假思索:“民俗研究部。”
“那是什么?”步鸟惊讶:“听上去和你不太搭。”
“你这家伙真是直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