剑横在眼前,桑溪玉后退一步,一下子摔倒在木架上。木架排排倒下去,发出一阵轰隆的巨响,灰土之间,她执剑起身,如烛火般灿然的双目直直盯着眼前的人。
“钟,桡,迟。”桑溪玉一字一顿地吐出来。
钟桡迟见她已经猜出了自己的身份,便也不多做徒劳的掩饰,他一把扯下面上黑色的面罩,脸色阴暗如水。
方才发出了那样大的响声却无一人来寻,桑溪玉像是一下明白了什么,她咬牙,却说不出来半个字,只紧紧握着剑柄。
“你到底是谁?”她终于说出了自己心中想问。
钟桡迟斜过眼睛,迟了半晌并未作答,目光落到自己腰间荧荧发亮一处。是啊,他是谁呢?他不是钟桡迟,他不是任何人。
今日他带着任务前来,就是为了取桑溪玉之命,似乎说什么都不再重要。
钟桡迟抬起长剑朝桑溪玉冲去,剑光一闪,重重劈在木头之上。
事到如今说什么都比不上真真切切干上一场,尽管心中许多思虑未解,桑溪玉也顾不上那么多了,挥剑削过钟桡迟面门,狠意道:“当初在万重山七日迷魂阵中不是我桑溪玉技不如人。”
钟桡迟神色一暗,他抬手抵上桑溪玉手中长剑,一寸寸压过。他深邃的目光对上对面女子的双眼,激发了怒意,良久他笑出声,“算我因你中毒而抢占先机吧,那,你可知你因何中毒?”
“你说什么?”桑溪玉一愣,差点松开手整个人跌跌撞撞后退了半步。她中毒一事,是有所蹊跷,本以为是百毒神农出于报复所致,可是本该死在朗宁的他却安安稳稳地出现在乌沙堡,而自己恰好在鹤鸣楼盟主之争关键时候一掌毒发。
剑光四射,在幽暗的环境中恍若四射的烟火。
眼看剑刃离自己的脖颈越来越近,她知晓自己中了钟桡迟的计,一屈身,刀锋自面前一闪而过。她顺势旋过身,抬起腿踢在钟桡迟弓起的背上。
钟桡迟措手不及,一下子摔在地上,她顺势欺身而上,刀死死架在他脖颈上。
没想到身下的钟桡迟完全不畏惧近在咫尺的刀刃,顶着刀刃站起身,鲜血一滴一滴从银刃上渗出来,桑溪玉大骇,没等反应过来,钟桡迟一动手反过来一把扣住她的腰。
桑溪玉拼命挣扎,手中剑伴随着身下人的动作而摔落在地,哐当一声,她迅速反应过来,在周旋一圈后,总算从钟桡迟身上挣脱了下来。
她爬到长剑旁,甚至来不及喘息就想到姚莲心的话,钟桡迟是生杀营的人,生杀营的人为了完成任务不惧生死。
钟桡迟的任务就是杀了她,可是为什么,她不明白,仅仅是因为他们是来查探梁追之死的?怎么能让此等居心叵测之人入主中原武林?一切到底是因为什么。
她猜不透,猜不明白,到底是缺了哪一环?
刀光横到她面前,桑溪玉神色一定,盯着身侧寒凉的目光微微站起身,“你还算是个好人,要赏我一个站着死吗?”
钟桡迟哼笑了一声:“你们这些名门正派出身的人,不是就讲究一个宁死不屈吗?”
“其实我还有一事不明,”桑溪玉低垂下眸光,语气沉静道,“生杀营为何要杀我们?”
身后的人顿了一下,他良久没有说话,半晌才挤出一句,“生杀营杀人从来不给人死个明白的机会。”
他无所谓桑溪玉是否知晓他的身份,既然她已经挑明了,那就打开天窗说亮话。这些跟随褚负雪,从进入漠北的那一刻,注定没有回头路,注定会带着不解与憎恨死去。
习惯了,太多的亡魂在他的手下死去,在临死的那一刻,大多的他们都是渺茫的。
“那——”桑溪玉知道一切都不可逆转,生杀营的规矩,一旦出任务,必要带着人头复命。她低下头,盯着自己的脚尖,酸涩道,“死我一人可够,保姚莲心和游跃安二人的命。”
她抬起头,颈间刀刃寒凉,“你若杀了他们,停月阁和佛手不会放过你,可是杀我没有关系,我孤身一人,没有后顾之忧。”
生杀营若会担心后顾之忧便不会为前朝皇帝做事。钟桡迟没有说话,他迟迟没有下手,是因为他在等桑溪玉的一句话,若她提到那个人。
桑溪玉深吸了一口气,她的手微微颤抖起来。
“褚负雪。”她抬起头,一股酸涩泛上来,“你放过他,这一切跟他没有关系,他是为了我才来到漠北。”
尽管她对他有所怀疑,有所不解,可事到临头,她还是想他活着。或许爱一个人便是如此,在生死之前,一切芥蒂烟消云散,只想让他活着。
可是她怎么知道,另一个人不是这么想的呢?
“所以你想以你一人之命,换另外三条命。生杀营可从不做亏本的买卖。”钟桡迟道。
他本以为桑溪玉是个固执的木头脑袋,少主的情意只有错付的份儿,没想到在生死之刻,她仍旧观念着少主。钟桡迟在薄奚问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