间好像有点明白李墨云的想法了。
李墨云觉得这世上没什么事是值得在意的,人生又有什么是非要追求的?又有什么是不能放下的?
于这天地而言,人不过昙花一现,到了最后,说不定都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存在。
越是清醒认知的人,实际上她们想的更多,思考得更多,疑惑也更多。
同样地,痛苦就越多。
潭影想,李墨云应该就是清醒到极致同时困惑到极致的人。
“天地如此之大,而我们如此渺小,伸手仿佛什么都抓不到,这世界有太多的秘密,我们不知道自己从何而来又该向何处而去,我有时候会思考这样的问题,那最深的暗夜中是否存犹如烈火般能够解答一切的种子,李老师知道吗?”潭影试探性地问道。
李墨云少见的顿了一下,眸光闪动,潭影细细观察着。
只听李墨云的声音轻轻响起,像是山间清泉般通透,又如同流水撞石般浑糊,她道:“我不知道。”
李墨云缓缓掀起眼皮,看着潭影,笑得随意:“怎么,潭影老师想知道?可惜你李老师真的只是个废物,才疏学浅解答不了你的问题。”
潭影很小的时候也想过这样的问题,可小时候的事长大也就忘了。
大人有很多烦恼,大人有许多责任,大人有必须要做的事,必须要走的路,没时间去思考无聊的事。
很多时候,甚至连自己为什么要这么做都不明白。
或许什么都不明白,才是最好的。
大多数人也不希望自己被这样看似毫无意义的问题所困扰。毕竟,在这个世界上,无知才能快乐,什么都不想的人,才能得到幸福。
而越是清醒的人,越是孤独。
越是透彻的人,越是无能为力。
越是平静的人,越是绝望。
他又回想起初来风溪的第一天,李墨云站在夕阳下的身影如同剪影,问他“你属于哪一种人”。
也想起了在那个雨后,李墨云孤寂渺小仿若立马要消失的身影立于天地之间说“像是一瞬间,走到了……灵魂的归处”。
他从前以为李墨云只是看事情太过通透,但他今天意识到,他错了。
他大错特错。
李墨云不是通透,也不是孤独,那是一种远比通透复杂的凌驾于时空之上的对一切的思考。
我是谁?
我为什么会存在于此?
我又是为了什么而存活?
我的时间我的思想到底被什么所支配?
这个世界由什么而连接?
天地万物的意义是什么?
…………
李墨云,同样在寻找自我。不仅如此,她还在寻找世界。
这就是她对什么都无所谓的原因吧,正因为她早已看透了本质,她说服不了自己一只蚂蚁的存在是有意义的,她也说服不了自己一只蚂蚁是值得救助的,她更说服不了自己被支配的蚂蚁是存在真情的。
既然泥土与动物与植物乃至世间一切,基本组成粒子相同,本质别无二致,那是生是死,是有情是冷漠,又有何不同?
璀璨的星光到底因何而起?
“怎么了?”李墨云伸手在潭影眼前晃了晃。
潭影尽力稳住自己迷散的视线,他怔怔地看着李墨云,忽然想到,自己不自觉就被卷入了思维的漩涡。
自己仅仅是多思考了一会儿就已经难受得不行,那李墨云呢?
她肯定从很早开始就思考了,她肯定比他方才想得多得多深得深,她想不通,她得不到答案,她被困在黑暗的漩涡中,那漩涡隔绝掉所有的声音,封闭住她的感官,唯她一人被永生永世地困住。
她可曾感到难受?
她可曾经历过绝望?
她可曾好好对待过自己?
这种感觉一定很痛苦。
但不知道为何,潭影又被李墨云身上的这种气息深深地吸引,正如初来风溪就被夕阳下的她深深吸引。
就好像,那是……被他忘却许久的、重要的、深藏在时光深处的、比生命更加宝贵的、比烈火更加炽热的……记忆。
“李老师……”
就像是灵魂相吸,自然而然地,潭影伸手就想要抚摸上李墨云的脸,想要抱住眼前这个单薄的身体。
冷风从他微微颤抖的指尖划过,他的眼神突然茫然起来。
他该以什么立场和身份呢?
他有这个资格吗?
他顿住了手。
李墨云却抓住了潭影的手,调笑道:“怎么了突然?找不到答案对你的打击就这么大?”
不,不对。
潭影凝视这李墨云,在内心呼喊。
受打击的人一直都是李墨云。
悲伤的人也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