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昇…”
殿内药香四溢,羸弱的君主看着手中从前线传来的信件,低喃着这个名字。
身旁立着的女官温声提醒道:“陛下,太医院那边已经把药送过来了,还请陛下暂且休息片刻,将药饮了再说。”
“咳咳…咳。”镜宥虚弱地咳嗽了几声,那具苍白瘦弱的身躯随着咳嗽声剧烈地起伏,似乎连身上的衣服都要承受不住。
镜宥轻轻摇头,放下手中信件,缓缓回道:“先放在那吧。”
言毕,她开始批阅桌案上其他公文。
很快,一阵脚步声响起。
一名身披甲胄甲奏的女子大步流星地踏进殿内,甲胄上尽是血污,腰间配剑与身上的甲胄不时碰撞,摩擦出刺耳的声响。
“承安王殿下,这等装扮唯恐冲撞了陛下,烦请殿下去侧殿更换了衣物再来…”
守在门口的女官想要去拦,被女子一个眼神瞪了回去。
镜延浩跨入殿内,见到了女官手上未动分毫的汤药,伸手将汤药端在了手中,往镜昇面前走去。
“陛下先把这药用了,你身子本就羸弱,又不按太医药方来调理身体,病情如何能有好转?”
盛着汤药的碗被镜延浩稳稳地放到了镜宥面前。
镜宥抬眼看了看镜延浩,神情自若地将汤药放置一边,回道:“多谢姨母。”
镜延浩看着镜宥的动作,神情隐现不满,等了片刻还未见她用药,便直接说道:“陛下,如今怀琛王被俘,三万大军被迫撤返霖颐,夺良储之机尽失不说,还被人抓住了把柄!
依臣之见,不如派三千精兵入良储解救怀琛王,同时另派一员大将,领那三万大军直接进攻良储!”
“姨母,都城灾民的情况怎么样了?”镜宥微笑着放下了手中正在批阅的奏折,语气轻柔地问道。
“正安抚着,看城内官员的反应,不算太好。”镜延浩不太乐意回答此类问题,直接含糊了过去。
回答完后,镜延浩继续刚才自己提起的话题说道:“陛下,如今朝炀国朝政混乱,正是我等吞并朝炀国的大好时机!
朝炀自古以来就与我国水火不容,莫要看朝炀现在一副伏低做小的态度,若让朝炀逮住了机会,对于我仪癸国定是一个天大的麻烦。
如今终于有机会灭了这祸根,使我仪癸国更加繁荣昌盛,陛下为何还在犹豫?!”
镜宥拿起那碗带上了血腥气的汤药,拿在手中搅动,缓缓道:“姨母,这般态度,难道是要让我舍弃我的亲生妹妹?”
镜延浩没想到她会这么直接的说出这句话。
于是镜宥话音刚落,镜延浩就将战袍一挥,跪在了地上,“臣不敢。”
镜宥搅动着手里的汤药,不一会儿,装着汤药的白玉碗被她放下,她声音依旧平静柔和:“并非是我男子作派,做事非得拖泥带水。
若有吞并朝炀的机会,我自然愿意献祭出我的亲生妹妹。
可是姨母,我是一国之君。
为君者,最重要的不就是让百姓安居乐业么?
连年起兵太过劳民伤财,这几年平反边境动乱与修渠造路已经废了大半的国库,百姓更是劳苦不堪。虽然朕时时让姨母往下拨救灾济民的银两,可百姓的生活并未得到改善。
该成之事未成,如今边境还常有外敌侵扰,朕…怎能顾头不顾尾。”
“百姓生活并未得到改善”这句话说的格外重,说完,镜宥从座椅起身,把冷掉了的汤药放回了女官手中的托盘上。
镜延浩在底下沉寂了许久,深吸一口气后,继续道:“这又如何?陛下此番不就是男子做派么!
当断不断,反受其乱!
若能把朝炀这个最大的阻碍清除,才能真真正正保我百姓平安无忧!而且三万大军已经驻扎在霖颐了,难不成还让她们从霖颐撤回?!”
镜延浩话音刚落,镜宥柔和的声音随之响起。
“嗯,就按姨母说的办,将三万大军从霖颐撤离,换怀琛王回来…咳…咳咳…”说完,镜宥又大咳起来,最后软软的瘫回了座椅上,似乎晕了过去。
“陛下晕倒了,陛下晕倒了,快传太医!”镜宥身边的女官赶紧喊道。
随着这道惊呼声,殿内一时间乱作一团。
镜延浩立在匆忙的的人群中,显得格格不入。
又等了许久,镜延浩重重的呼出了一口气:“陛下,臣告退了。”
行了一礼后,镜延浩离开了宫殿。
——良储
镜昇已经被顺利带回良储。
返程路上,镜昇尝试逃跑十二次,被刺杀七次,劫车五次,次次都让人防不胜防,极其难熬。
还好,终究还是安然无恙地回到了良储。
疲惫不堪的赵景程把镜昇送到了薛羡柳的府上,由薛羡柳严加看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