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遏夏带着她进来的时候,他正在看书。
“她叫谭雅,以后就是你的了。”
他乖巧地表示感谢。
她倒是一脸神游室外,完全没有身为奴隶的自觉,左瞧瞧右看看,还摸了摸他的书架。
“喂,你在干什么?!主人说话还不老实跪下。咦!脏兮兮的,瞪什么瞪?你瞪什么!”
太遏夏的仆人海女,脾气强势暴躁又得一身好功夫,最爱教训不听话的下人,她一把揪住女孩的头发,压着她跪下。
女孩反手就是一巴掌,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砸碎书架的陶瓶,捡起最锐利的一片刺向海女,一个后踢腿将对方踢到在地。
他看呆了,没想到她有如此“才华”。
“野人!我杀了你!”海女暴怒而起,两人一口气扭打到了隔壁。
他悄声走去,透过栅栏,观察这场战斗。
果不其然,女孩被揍得倒地不起,就在海女的巴掌即将落下时,她说:“我认输。”
“噗。” 他忍不住笑出声。
他知道谭雅在观察他,或者说是受命于太遏夏在监视他。
他也在观察她,他甚至从她时不时看向他的眼中,捕捉到几丝缱绻。好生奇怪,就像她很久以前就认识他了。从没有人用那样的眼神看过他,就像在看远方的恋人,还是说她在透过他看别人。
不过那又怎样?她已经是他的了。
她不怎么跟他说话的,机械地完成每日的活计后,就在角落里缩成一团发呆或者睡觉,眉头紧锁,他更喜欢她在梦里放歌欢笑的样子。
日子不咸不淡地凑合着。还是塔外有趣,居然有伊格特刺杀联盟长这种事,真是太有意思了。他估摸着这个伊格特的下场应该很难看。
新月那日父亲终于光明正大地让他出塔了,他将作为妥坤的儿子去认识联盟的其他官员。这是他第一次光明正大地触碰外面的世界,光线穿过身体,如利刃撬开暗壳,新鲜而刺痛,原来这就是阳光,白中透着金,淡淡的有些刺眼,暖意透过皮肤肌理抵达骨骼夹缝。
狂喜随着激烈的心跳起舞,但很快便被愤懑与哀伤掩埋。
20年。
出门这天他刻意虚掩着门,他知道她不敢逃,但还是想看看会发生什么。事实证明了他的预览,她尾随他到了树林。
“你怎么不逃?跟着我做什么?”
她倒坦诚:“我父亲被关起来了。”
他走近她,指着前方的树屋告诉她那是他梦中住的地方。
“梦里的我很强壮,有伙伴有自由,在大地上奔跑,我就住在这样的屋子里面。”
她的表情有些不太自然,他看得出她在竭力控制自己的真实情绪,而那掩藏的正是他所追寻的答案:谭雅,你是否也在梦中见过我呢?
“你想见你父亲么?”
她错愕中带着渴求的表情说明了一切。
“好,我带你去。”
借着火把燃起的光,他牵着她的手在堡垒道路中穿行。她的手一点都不软,薄薄的茧擦得他的手有些硌,带着力量,让人安心。
偷摸的探视很快结束,在回塔楼的路上她显得有些奇怪——时不时笑两声,有些瘆人。
“见到父亲有这么开心吗?” 他忍不住问。
“当然。谢谢你,萨雅大人。”她笑了笑,眉眼弯弯却没什么精神。
“那你之后可得对我好些。” 他觉得她可能只是累了,无论如何,他也是可以帮人达成心愿的。
“好。”
后面他从海女口中才得知,那天晚上根本不是这样。
他怒气冲冲推开房门,她还在那慢条斯理地擦镜子,那个漫不经心无所谓的劲儿烈火烹油,让他的怒气往上窜了好几层。
“你来啦,萨雅大人。”
又是这种礼貌而疏离的笑容。
“…你有什么事情要吩咐我吗?萨雅大人?”
“你在等什么?”
“诶?我在等什么…?”
他的经脉灌上怒气在全身逆流:“你在等什么,为什么还不去死?你不是打算要死吗?”
她呆住了,完全不知道他在说什么。
“世莱娜死的时候,我也曾这么做。装作若无其事,开心地等太遏夏过来,我打算死在她面前。你到现在还没死,你在等什么?”
他看她神色略有震动,躲避与他对视。
“主人…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
“我说错了吗?你爱慕的人已经死了。”
“谁死了?银蟾吗?才没有。”
她做出一副茫然的样子,他知道她是不愿意面对事实。但她必须得面对,就像他必须得面对世莱娜的死一样。
“银蟾他会来救我的,我叫他一定要来救我。”她笑着说,希望的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