后觉的酸楚。
这是个乱世。
怀中的孩子依偎在她的怀里,似乎是找到了什么安慰一般,小小的声音无意识地发出细细的啜泣声:“阿爹。”
听到声音,苟雪低下头,只看到那孩子紧闭着双眼,眼角沁出泪水,并未清醒过来,或许他是做了什么噩梦,对他来说,他所遭遇的确实是一场噩梦。
回到温暖的火堆旁,苟雪坐了下来,暖和的气息萦绕在她周身,火光浮动,她定定地看着橘色的焰火,好一会儿,才开口道:“岳大人,他们怎么还没回来?”
楼琳琅看了一眼小心护着怀中孩子的苟雪,难得地解释道:“老大他们要收拾尸体。”
“嗯?”苟雪似乎不是很明白对方的说法,因为刚刚分明是说没法让死者入土为安,死的人太多,他们时间又不能多耽搁,因此也就只能作罢。怎的现在又换了说法?
“不能入土为安,但是可以一把火烧了。”楼琳琅面无表情地道。
她看到苟雪眼中浮起的惊讶,似乎是怕对方误会了什么,便就又耐着性子,到:“虽说一把火烧了不是很好,但也好过曝尸荒野,遭遇野狗啃食。况且,尸体堆积在那,也容易引发瘟病,总归是不大好的。”
“一把火烧了,好歹省了这些事端。”楼琳琅看了一眼若有所思的苟雪,轻声接着道,“老大他们怕吓着你,所以才没同你说。”
她的目光落在苟雪的面容上,在暖煦的火光之下,苟雪整个人都显得温软,那张娇柔清丽的面容确实如肖勇所言的那般,是个美人。
楼琳琅转开脸,心头嘀咕着:便就是长得好看又如何,也不过是中看不中用的绣花枕头。只是这般想着的时候,却忽然浮起先前苟雪那处理野兔时干净利落的手法,喉头一噎,这人好像也不是那么不中用。
苟雪的注意力并不曾落在楼琳琅身上,她侧头看向某一处,只见在火堆的一旁,一名眉眼硬朗的中年男子对着苟雪深深一躬身。
“多谢姑娘,对我儿施以援手。”
苟雪只是沉默地看了一眼男子,便就急忙收回视线,而后轻轻地点了点头,示意自己明白了。她不敢将目光转过去,是因为此时这虚幻的男子,不知道是不是鬼力不足,竟然是无法遮掩他的死相,那腰身处被划拉开一道大口子,里头的内脏流淌了出来,面上更是一片惨白,脸上有一只眼睛是空荡荡的窟窿,那眼珠子不见踪影。
她知道,那只眼珠子,是因为中年男子的眼睛中了箭,他拔下来的时候,将那眼球也掀了出来。
苟雪思及先前那一瞬间的记忆融合,她的五脏六腑间不由得涌起一抹恶心感,抿着唇,好一会儿,她慢慢地吐出一口气。
中年男子温柔地看着孩子,低声道:“姑娘,我姓杨,杨无战。”
他看了一眼楼琳琅,而后认真道:“姑娘,他们应当是军中的先锋队吧。”
在这里,他用的是‘他们’,而不是‘你们’,也就是说他第一眼就看出来,苟雪与岳云他们并不是一路人。
杨无战并未等苟雪回答,他知道苟雪此时不好开口说话,而他也不需要苟雪回答,他只是需要将某些事交代清楚。
“雪大人,我和乡亲们都是死在岩斟灰狐的手中,大家伙也想不到他们竟然会已经入了境。”杨无战脸上的神情很是冷冽,透着一抹杀气与恨意,“我们死在前天,时间没有很长。”
他想了想,不知道想起了什么,杨无战便就又道:“雪大人,你们不要从这条道继续往前了,岩斟潜进来的灰狐,就是从这条路走的,我怕你们继续往前,要同对方撞上了。”
苟雪不知道对方说的灰狐是什么意思,但是岩斟,却是知道的。也算是如今大雍朝的一个强劲的敌人,对方暗暗潜入,必然是有不可告人的目的。
她脑中忽然浮起一个念头,先前肖勇回来的时候,第一句说的好像是‘是他们’,也就是说岳云他们本就是为了追寻这些岩斟灰狐。
“他们是在追岩斟这些灰狐。”苟雪不由得脱口而出这么一句话。
楼琳琅的眉眼顿时变得锐利起来,她手中的手/弩/顷刻间对准了苟雪,上了膛的弩/箭/正森冷地指着苟雪。
噗嗤一声轻响,那道弩/箭/蓬发而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