卢赤松曾任河东县令,在李渊任河东、山西慰抚使时与李渊交好。
李玄霸在河东“帮助”李建成广交河东英俊时,卢赤松之子卢承庆时常出入李玄霸家门,虽算不上李玄霸友人,也能算投靠较早的熟人。
有这一层关系,卢赤松在李唐建立后被封为范阳郡公,成为范阳卢氏实际上的族长。
李玄霸知道卢赤松父子对李唐较为亲近,但他们毕竟是范阳卢氏的子弟,肯定还是会以家族为先。
卢承庆与薛元敬是好友。他在醉酒时曾羡慕薛元敬能自由选择自己的未来。若他身上没有范阳卢氏这层光辉,当初他肯定也会选择成为李三郎的“友人”,陪着李二郎和李三郎去陇右闯荡。
关中世家的豪强脾性未改,嫡系子弟想做什么,拎着一把剑一杆枪,背着小包袱就出门了。
山东世家的嫡系子弟却不能这样做。旁系子弟或许能稍稍自由些,做出了什么有悖家族的决定,家族就不当他们是家里人便是。但嫡系子弟必须恪守家族的教导。他们的所作所为都要经过家族同意。
“这是范阳卢氏所有人的决定?”
李世民身为皇帝,照旧在最后拍板时出现。李玄霸没有通过卢承庆传话,直接上门与卢赤松手谈一局。
卢赤松道:“就算之前不是,我已经上书,便已经是了。”
李玄霸问道:“现在世上所有人都好奇你们为何会做出这个决定。曾经与你们同气连枝的家族可能都在暗地里嘲笑你们谄媚。”
卢赤松没有回答这个问题。他抛出了一个问题:“晋王殿下,你真的能看到未来吗?”
李玄霸摩挲了手中的黑子:“我看到的未来已经不是未来。”
卢赤松问道:“即使不是如今的未来,但不是杜撰的‘谶’,殿下是真的能看到?”
李玄霸笑了笑,漫不经心地落子:“你想问什么?问范阳卢氏的未来?”
卢赤松道:“魏晋高门大多衰败,连王、谢门阀都不复存在,范阳卢氏又可能长兴不败?”
卢赤松轻轻落下白子。
李玄霸道:“那范阳郡公想要问什么?”
卢赤松道:“我想问李唐的寿数。”
李玄霸失笑,差点把棋子打乱:“我说三百年,你信吗?”
卢赤松沉默了一会儿,也失笑:“我信。”
卢赤松将手中白子都收回棋罐,起身拱手道:“晋王殿下棋艺高超,下官已输。”
李玄霸看着棋盘上刚开始不久的棋局,再次失笑。
他将棋子丢回棋罐,道:“郡公陪我散一会儿步?”
卢赤松直起身体:“是。”
李玄霸起身理了理衣袖和衣摆,对卢赤松做了一个请的姿势,朝着湖畔竹林小道走去。
卢赤松落后李玄霸半步随行。
暑气渐重,竹林里却十分凉爽。李玄霸进入竹林前,还披了一层薄衣。
宽大的衣衫拢在肩上,空荡荡的袖口轻轻飘荡?_[(,衬得李玄霸整个人更加瘦弱。
即使已经当了晋王,李玄霸的骨架上也没有挂上多少肉,还是一如既往的瘦削。
直挺挺地打量别人是很失礼的行为,卢赤松第一次认真打量这位让朝堂诸公都颇为头疼的晋王殿下,曾经大隋秦王李世民的谋主,号称“算无遗策”的太原郡王李玄霸。
卢赤松道:“齐国公离开京城前,下官为齐国公饯行。齐国公曾叹息晋王殿下太过瘦弱,不知道他再次与晋王殿下相见时,晋王殿下会不会长得稍壮一些。”
卢赤松不知道自己为何会提起此事,但突然想到了,就提起了。
朝中所有公卿都不傻,即使日日盼着李世民与李玄霸反目,但“双生子”这个存在本身就充满着神异感,让他们本能地知道李世民和李玄霸的感情恐怕是很难离间的。
何况李唐的天下几乎是李世民一手打下,百姓都信服李世民,李世民的声望极高,不需要忌惮他人。李玄霸又是个病秧子,怎么想都是帝王最不会忌惮的那种类型。
卢赤松也明白。
他知道高颎是李世民和李玄霸最敬重的老师,所以高颎离京前,他前去向高颎讨教李玄霸的性格。
皇帝的性格他是不敢问的,但问了晋王的性格,就相当于问了陛下。
高颎却只叹气,对卢赤松的询问闭口不言,而是叹息李玄霸太多病。
卢赤松一直想着高颎可能暗示着什么,却怎么也想不明白。
李玄霸脚步一顿,披在肩上的宽大绢衣轻轻一晃,然后他再次迈步。
“高老师一直很担心我的身体,我知道。”李玄霸道,“恐怕我要令高老师失望了。比起锻炼身体,我更乐意多睡一会儿。若高老师还在京中,恐怕会责备我太过惫懒。”
卢赤松道:“高公以前责备过晋王殿下?”
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