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南宫世家(二)(1 / 2)

就这样,我告别了自己的童年。尽管有父亲的教诲,也哀悼着南宫氏的劫难,可我把自己的命看得比什么都重要。逃亡路上波折重重,路上总有婆娑人来盘查诘问,我就模仿周老师的外省口音同他们搭话打诨,好让别人觉得我们一行都是来乌潭求医的,而马车里的小女孩只是嚷着想回家。那夜我们从大火中跑出来的时候,几队马车紧追在身后。管家驾车躲进树林,那是我和阿楚从小玩耍的地方,丛林茂密暗道迂回。婆娑人的马脖子上系着一枚铃铛,所到之处叮当作响,我听见那声音就觉得四肢僵直无法喘气。阿楚醒了过来,哭着要爹爹。我捂住她的嘴,躲在两块大石的中缝里。那两块大石看似合并无缝,但中间有个空隙,要扒开层层湿漉的草丛才能看到。管家放掉一匹马,尽量把马车藏好,自己爬到树上。那个空隙实在太小,我和阿楚就在浸着泥水的草地上坐了一宿。

第二天我就长了红疹,先是脸上,然后蔓延到整个身体。我们走的都是小路,请不到大夫,每天我忍着奇痒无比的双手,再忍着不去抓身上更痒的地方。老管家在大江口徘徊了几日,终于买通了船家,愿意把姐妹二人运到巴陵,条件是交换我们随身所有金银财帛。

我找出那张书塾荐书,悄悄藏好。这船有两层甲板,船家要我们藏在甲板间的夹缝里,他说沿江有几个岗哨,南岭人会来艘船,如今只有拿着行江证的人才能上船。

“好孩子,忍一忍,三天就到了。”管家利索地替阿楚扎好一个包裹,他是跟着主母嫁到南宫家的,阿楚是他最疼的孩子。

“三小姐。”松老伯没有忘记我,他两眼噙泪,“好生照管自己,如今你们两个…”

我没有像阿楚那样依恋。皮疹引来了高烧,如今要憋在不透气的甲板夹层,只怕要丢了命。

可惜只有一条路。船家把甲板盖上的时候,阳光也一同抹去。这几日惊恐焦虑,餐风露宿,阿楚憔悴的面庞一直在哭泣。我被放到角落,手脚红肿,嘴唇干裂。每日中午,甲板移开一角,船家会扔几个馒头进来。阿楚摸索着馒头皮,把脏的去掉,再分给我。在黑暗的,散着异味的夹层里,我嚼着馒头皮,突然没由来的一阵委屈,那比失去至亲失去家园更让人痛心。

不知道南宫家的其他女子遭遇如何,反正看见佑珍姐姐的时候,我的嫉妒之情如寒风呼啸。佑珍在寒风里穿着绯色锦缎袄儿,灰毛领衬着她的脸蛋如优雅的白瓷。

她一脸惊讶望着我。

当然咯,我的模样是够骇人的,后面还跟着疲惫惊慌的阿楚。

幸好阿楚冲过去抱住她,大呼阿姐。她俩是嫡亲姐妹,佑珍缓过神来。

巴陵郡由成安侯驻守,即使皇城大乱,这位老将军还是保了一方安宁。佑珍姐姐接到我们的第二日,就随家公家婆带着拜帖去登门了。成安侯的原配夫人是河西南宫氏,算起辈分来是我们的祖奶奶。佑珍是家中长女,温柔谦逊,一直以南宫氏的女儿为荣。如今横遭变故,她依然打扮得体,面容冷静。她对成安侯老将军请安,询问可否借兵去乌潭,救出父亲。

老将军自然没有借兵给她,却派了一队人乔装农户,尽快去乌潭老家探听消息。如今恭王已从河西启程,下月就到雍州,重制兵符后即可收编军队。到时安置各地安防,婆娑人就不敢趁势打劫了。

这些都是阿楚告诉我的。我躺在床上,皮疹没有褪去,高烧愈发严重。外面萧肃的世界漠然淡去,恍惚看见庙会的灯笼,满眼红彤彤的,父亲站在凉亭里唱巷子戏,咿咿呀呀的声音传在耳边,好像有人在哭。我咽不下口水,喉咙也喊不出声,那样就读不了书了。心中徒然恐惧,旧宅的书塾都烧了。我抄写在竹笺上的小楷,清风送小酌,流云挽双髻,都被大火嗞嗞燃尽。

不知道周老师去了哪里。周老师总和我们说好多故事,南宫皇后到底长什么样,他却看不清楚。

他说他只是一个主事官,被挤到殿门前,当然看不清楚。”

那年镇国公出征西凉,百官在皇城正殿为他送行,文臣武将济济一堂。镇国公是庆禧朝的铁柱石,金戈铁马三千里,安邦定国。连我都听说过。

“陛下与国公对饮,皇后亲奏一曲兰陵调助兴。只是花开荼蘼,万物有期。镇国公战死西国,中丘屡战屡败。”

周老师说这些的时候,换不来我的共鸣。我老是好奇皇后长什么样。应该像佑珍姐姐那样吧,端庄优雅。哎,要是我能亲眼看看就好了。

我睁开眼睛,看见一个女孩也望着我。茫然中聚拢视线,真的有陌生人。我努力回想,这里是巴陵卢府,佑珍的夫家。

那个女孩朝我眨眨眼,就转头说:“阿爹,她醒了。”

接着就走过来一个素衣男子,他浑身缟素,像是在服丧。

“没有退烧呢…”男子担忧地看着。

我想找茶杯,却被那个女孩挡住了视线。她长得真可爱,大大的杏眼,眼神明亮,即使穿着素服,也挡不住她的生机勃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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