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归来的王子(十)(1 / 4)

去京都的路上很平顺,午后的阳光晒在身上懒懒的。大宝是个健谈的男孩,他不是被宠溺长大的孩子,只拣与自己相关的事夸夸其谈。复杂的生存环境令他很容易设身处地为人着想,也很容易亲近。他的母亲是柳家武馆的大小姐,是三川腹地琥珀刀的传人。临行前她派十几个粗壮汉子跟随我们同行,还叮嘱我要好好保护她的儿子。

“单哥哥,你可别和我娘计较,她性子暴躁,被我爹爹惯坏了。”大宝打量半晌,发觉我也不敢惹万夫人,就没往下解释。

那会我们正路过三川交会的一个小镇,因为要等郭池前来汇合,乔叔叔和武馆的人找到一间小客栈,于是大家决定在此处休息一晚。

这时大宝又说,他的父亲就是在三川镇遇见母亲的。

我心想,此刻他口中的父亲指的是谁。

“二十年前,父亲被调派到三川治水,那年春汛雨下得很大,父亲在城内到处找壮汉去堤坝驻防,城里的男人都自顾不暇,最后找到柳家武馆。其实那时武馆也淹掉大半,不过外公是个热心肠,带上徒弟们跑去帮忙。后来潮水退走,可馆里养的小狗小猫走丢了,母亲沿着道牙子找猫儿,父亲就看上母亲了。”

大宝嘿嘿笑着,指着身后的江水,对我说:“就是这里,这条长堤是父亲带人筑造的。”

深褐色的长堤逶迤延绵,冬日的薄光使其显得陈旧又疲惫。大宝得意跑过去,指着一面字迹模糊的石碑说:“单哥哥,快来看,父亲的名字就在上面。”

石碑上最清楚的名字是娄柱尘,当年他是三川的郡守。我不由地望向四处凋零的落叶,这个地方太荒凉了。石碑上还刻着其他人的名字,可能是当地的土绅,因为石碑上能够读出的字,隐约纪录了他们曾经为此项工程捐过的金银。

“父亲曾说过,待在三川三年,他把淘泥掘土的事全学会了。那是他用命捣鼓的三年。”

石碑上的灰尘随着我手指而掉落,有趣的是角落上竟然有阮同烟的名字。他也为这条阻挡洪水的堤坝捐过财帛。

正好有人来说,阮同烟的伤口又渗血了。我知道武馆跟来的人熟悉当地的路,就让他们去请大夫。

“大宝,为什么你不在京都长住呢?”听起来他并不抵触他的父亲。

大宝上半身靠着堤坝,两手托着腮。

“哎…那样娘亲会伤心呗。”他语重心长,做出深谙世事的表情,“单哥哥,一个家里有一个厉害的女人就够了。如果同时有两个,那房顶要掀翻了哟。女人之间永远不能和平共处。”

我故意捅他一下,他重心朝前,差点翻到江水里去,我又立刻把他提回来。这下他不能故作深沉,吓得跳到我背上。

“我要告诉阿娘,你欺负我。”他哇哇直叫,耍起家传的琥珀刀,我俩在清冷的江边对练了几回拳法。

除了郭池,只有这个男孩会忘记我是储君。

客栈里阮同烟气息奄奄躺着,灰白的胡须耷拉在人中两侧,像只等死的耗子。

我把江边长堤的事告诉他。

“原来三川是阮大人的家乡。”

躺着的男人没什么触动,也许这些事对他而言太遥远了。

他瞥我一眼:“殿下,我够倒霉的。您还要带我来老家丢脸吗?我都是废人了,您不如把我埋了吧。这一路带我上京,也帮不了什么忙,我不能写也不能言语,只会拖累殿下的高升路。”

我有些好奇,为何三川镇如此荒废,可比皖县差远了,皖县的富庶与精致还历历在目。

阮同烟哼了一声:“这里长年水患,田地长不出粮食,有些远见的自然都搬走了。”

可是此处是三江汇合之地,可以开拓航道。

“娄大人身居前桥阁要职,他没想过吗?”那块功德碑上,他的名字是雕刻最清晰的。

“穷乡僻壤,谁愿意来呢?”对方拧动着鼻孔,“即便是我也不愿意回来。老师在这里的时候,三川还勉强支撑着开支,后来打仗打得穷尽,谁还顾得了这里。”

他的胳膊清洗过又上完药,如今整齐干净裹在被子里,心情好了许多。乔叔叔拿干粮进来,发现我与阮同烟在促膝谈心,就把高大的身躯也挤进角落里坐着。

“老师算运气好,新主公正严明,提拔人不讲究出身门第。他能拨开三分九派的纷争,在前桥阁占住位置,又向主上举荐新人,不问生平贵贱。”他感叹起来,“若是在旧朝,我一个收粮的庄主可变不了这个身份。”

这番对于皇叔和娄柱尘的称颂并不是一般溜须拍马,他是发自内心的。

“小公子,你瞧庐江是不是比这里强。”他摇头晃脑的,“我可不是吹嘘自己,只想说自己不比那些世家贵子差。旧朝的元丞相府多么威赫四方,教养的子孙弟子嘛…”他极富意味地笑了一下,忽地抓到乔三虎的身影,有了目标物似的,“至于武职,满朝上下都指望镇国公。只可惜他镇不住国也镇不住家,养出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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