同的,就突然有了廉耻之心。若是只有苏奈在这儿,他还没有这么强烈的感觉,可今日,叫一个生人旁观他读书时蠢笨的姿态,小胖墩的手蜷缩在了袖子里,难受得只想钻进桌子底下去。
更叫他难受的是,这小和尚坐在板凳上,目不转睛地注视着他,叫他如坐针毡……
他暗自祈祷释颜叫别的什么吸引了注意力,别用那种剔透的目光看着他了。
谁知,悄悄与他对视的瞬间,释颜忽而开口道:“这孩子的眼睛有些问题。”
季尧臣念书的声音顿止,手里的书险些掉在地上。
无怪乎季尧臣惊讶。
太子的眼睛,由于常年不见天日,的确有顽疾。季尧臣在东宫初见阿执时,只见他不仅过度肥胖,且眼眶乌青,眼睛成了一条缝隙,几不能视物。
从宫中逃难出来后,阿执照到了太阳,这双眼才一日日地看得清东西的轮廓,到了现在,他眼上乌青已经消退,可惜仍然弱视。
但这种弱视,倘若他不说,外人从小胖墩的脸蛋上是难以看出的。
季尧臣道:“释颜师父看得出我们公子眼睛有疾?可是以前见过类似的人?”
释颜处事不惊地点了点头:“嗯,见过许多。”
季尧臣压住心中激动:“那,你可知道如何医治?”
释颜指了指窗台。阿执在窗棂下的半片残瓦上,发现了一株银色的草叶,好奇地拿手拨了拨。
真奇怪,什么时候,在这瓦片上长了一株这么高的小草,有叶子,还开了花……
释颜坐在凳上,接过小胖墩手中瓦片,毫不吝惜地一拔,便将这颗草从瓦片上拔了下来。他叫小胖墩站定在跟前,伸出手盖住他的眼皮。
季尧臣满面紧张,也跟着凑到了旁边,呼吸都小心翼翼的。
这治病的法子,不必吃药,不必抹药,难道是跳大神不成?
释颜将那银色植株上垂挂的铃兰花朵捋下,尽数装进锦囊中,又将剩下的枝叶随手在茶水中一沾,以手拈着,小胖墩眼皮上轻轻一点。
“睁眼。”
阿执初时只觉得一双冰凉的手,如丝绸般滑过他的眼皮,随即两点水飞溅上来,温温热热,柔波般扩散开。从眼珠到眼眶全都舒服极了,若不是释颜唤他,他几乎要睡过去,再也不想醒来。
他撇了撇嘴角,艰难地、一点点睁开眼,可甫一睁开,忽然皱眉眯眼,带着哭腔呻.吟一声,四肢挣扎,摔倒在地。
季尧臣吓得目眦尽裂,眼珠充了血,差点冲上去揪释颜的领子,幸好小胖墩又自己坐起来,呆呆地环顾四周,忽然伸手去抓季尧臣的衣摆,竟目不转睛地看着他,咯咯地笑起来。
原来他从前所视世界,唯独红、黑二色,有光的是红色,无光的是黑色,如蒙着一层血雾,红黑深浅不一,幽暗诡异,只是他自己并不知晓,以为世界本就是这样。
被树枝这样一点,再睁眼时,便如揭掉罩布,和常人所视相同。一瞬间,红、靛、灰、青,万般色彩涌入眼中,他的眼眶一时承受不住这般鲜亮的视野,刺痛万分,方才哭叫着扑倒,但不出片刻,已经适应。
世界在他眼前仿佛变了个样,令小胖墩惊奇不已。原本以红黑轮廓画就的季先生,如今也看清了本来面貌,原来是个长髯凤目的高大男子……
释颜伸手将他拉起来,将锦囊交在他手上,交代道:“太阳出来的时候,记得把这些吃下去。”
小胖墩从锦囊里倒出一把小花苞,每颗有绿豆大小,银光闪闪,闻着甜香万分,就像一把糖豆。可是小师父交代他看到太阳才可以吃,他只好艰难地咽了咽口水,不舍地攥在手里。
季尧臣看释颜手拈佛珠,面色淡静,喉头动了动,沉吟道:“小师父并非普通人……”
昨日那场棋局,就叫他有所怀疑;再加上方才释颜以树枝轻点阿执眼睛时,手型极美,如观音持柳,虽只有一瞬,却叫人移不开眼,顿生敬畏之心。
季尧臣笃定这小和尚必定身怀异术,再也压抑不住心头翻涌而出的激动,直直跪了下来:“小师父既是能人异士,是否有杀妖之法?”
多年以来,宋玉不就是因为身怀呼风唤雨之妖术,寻常道士奈何不得,才将他们那么多人斗得毫无招架之力么?
倘若请来异数大能,压制宋玉,倒也不算走到绝境……
释颜见这身长八尺的男人轰然跪下,眼皮都未曾一动。
季尧臣抬头时,释颜正以那双无情淡漠的眼看着他,这目光清明如雪,仿佛直穿过人的皮囊,看穿他万般心思,反叫他凭空生了愧疚之意。
释颜看着他道:“出家人不杀生。”
失望登时将季尧臣击个对穿。
这小和尚看似慈悲,实则漠然,看透了尘世疾苦,却不愿意沾染尘埃。
季尧臣强压心中悲愤,看着他道:“那,小师父可知道,有什么起死回生,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