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可真是个好搭档。
长久盯着一张脸,加上晃眼的灯光。就算再不舍,我也不得不移开视线,避免引起癫痫。
且侯卿学习速度很快,起初的十几分钟里他手忙脚乱操纵角色。之后我便将大半注意力转移至游戏上,才能不掉队导致卡关。
虽说我还有点好奇,在快到通关大门前掉下去,尸祖会有什么样的反应。但一想到是跟他孤身二人待在屋内,最终还是没胆子做。
只能看着游戏画面,百无聊赖的时光里,我更加直观地意识到自己的操作是多么的贴心。说跳哪里就跳哪里——没错,这时侯卿已经开始指挥我怎么移动了——说让待着就待着,面对熟练技能但难免失误的新玩家,还能及时补救。
我简直要被自己的敬业精神感动哭了,更想哭的是为什么不像眼前这个男人那么好命有一个百依百顺的游戏搭子。
画面中的毛团子一前一后,中间连着细细绳结。我俩都严阵以待,靠彼此的支撑摇荡过去。本来会有更好的方法的,可惜侯卿失误在接力跳跃中掉了下去。
我俩就像车辕,永远不会重叠。一个到了上面,另一个就在下面。当我终于转到上面,他又去了下面。谁没有抓住滚动的车轮脱手出去,这短暂的平衡就难以维系。于是空气变得安静紧张,只能听到扣动旋钮的声音。
我似乎还能听到自己砰砰的心跳声。或许是侯卿的认真,让我对结局有所期待。想跟他组队一起取得胜利,因此就格外担心自己会出纰漏——这也是为什么我不喜欢跟人组队玩游戏。我不喜欢太有目的性的活动,这会让事情失去原有的意义,人们往往只去关注最后的结果。
毛线球还在荡跃着,此起彼伏。直到俩小球的距离不断缩短,最终纠缠在一起滚落在关卡的门口。
扭头看向侯卿的时候,他也在看我。尸祖脸上带着奇特的神色,我看不懂他在想些什么。他松了手中的手柄,我也没有继续向前移动。一切似乎都该停在这里,此刻停下最好。
“之后是什么?”侯卿问。
“什么?”我一时没跟上他的思路。
“算了。”侯卿拿起手柄,选择了进门。
屏幕上蹦出绚烂的烟花表示庆贺,是啊,进门之后,自然是另一关新的游戏。我们又在期待些什么呢?
“你的表情看起来,”侯卿漠然望着结算时的画面上,质疑我,“是在对我表示不满吗?”
“我打游戏是为了放松,但跟你一起玩,却有了压力。”见男人侧过头来,我继续说:“在有好感的对象面前,想表现得更好也是理所当然的吧。”
“嗯,”难以揣摩的对象沉沉应声,扭头回去继续看着屏幕,“还要继续吗?”
“你也不喜欢带着目的的游戏吧?”我放下手柄起身,“这个游戏机最主要的功能,是设计给单人享受的。”
“那你干什么?”
“看电视剧。”
将投屏的主机拔出来装上手柄,我将它递给侯卿。他扫了一眼屋内,最后坐在了靠墙的沙发上,长腿曲在一边,显得有些局促。
我抱着靠枕坐在电视对面的沙发上,打开最近在追的剧。
说实话我现在心情有点糟糕。不知道侯卿的想法是否跟我一样,在看着毛线团纠缠彼此难以分开时,我突兀地联想到了自己和他。我们何尝不是被命运捆绑在一起的毛线团呢?
被一双手摆弄在同一居所中,而理由是可笑的二十二岁心愿。而我的愿望……真的实现了吗?
绽放的烟花是浇在心头的一桶冷水,前往尸祖心房的道路,或许就如同这连环的关卡,好像永远也看不到头。他会用敷衍虚假的笑容恭贺你的进步,事实是他的心房未曾打开过一瞬。尤其是当侯卿静静望过来的时候,我好像砧板上刮去鳞片的鱼,□□地等待着更进一步的痛楚。
当接触的喜悦与激动逐渐平静下来,跟相处的回忆一同波动的是止不住的后怕。内心深处在问:他真的不会杀了自己吗?
在欣喜与惶恐中,身体感觉忽冷忽热。
我感到失望。
可我对什么感到失望呢?
电视画面中进展到了互相失忆,彼此悲伤守望的剧情。不是男主角脉脉看着女主角不发一言,便是女主角流泪推开男主。她们彼此认定对方心中有一个难以割舍的爱人,而这爱人不是自己。
“这便是你所向往的爱情?”身边有人忽然发问。
从思索中脱离,视线中侯卿的身影有些模糊。一摸脸颊,我发现自己在流泪。
“自以为是的奉献,毫无用处的牺牲。”本该跟我培养感情的男人,用辛辣的言语毫不留情地刺破了虐恋情深的表象。
我终于意识到,在嬉笑搞怪下缓缓浮起的违和感到底是什么。我哭泣的真正原因是什么。
由衷地为见到了梦寐以求的人而感到欣喜。
坦诚地为这男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