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光是那样的明亮，照在基地的每一寸外墙上，照得墙上攀爬的藤蔓鲜翠欲滴，一点点缠绕这庞然大物。在墙的另一面，屋内又是一片黑暗，伸手不见五指。空气中带着一丝丝冰凉。和室外唯一相同的，是同样干燥的空气。
空气没有经过过滤，带着原始的自然气息。或者说，从度厄时代开始，地球上因辐射、污染导致的变异多如牛毛，有好的也有坏的。但主动攻击人类的生物，和信息时代相比，数量较少。或许，是人类数百年的驯服与控制，一些行为已经刻在了生物的基因传承中。
人类与自然，在人口急剧减少、科技倒退回工业革命前，达到了几百年来社会学家的理想状态。
人类圈出部分地区居住，派人从自然中获取可利用的资源；自然因人类的减少，生长繁衍。过去那些属于人类的城镇，如今都已成为自然的乐园。
尽管气候恶化，但也算是实现了彼此之间的和谐。
却无人知晓，这平静的状态能维持多久。
黄昏在众人渴望的时刻抵达，与此同时，还有安德烈找到河流的消息。一条河流，纵使距离基地有些远，却也是难得的好消息。
不少人聚在地下交易中心谈论这个消息，激动得仿佛是他们找到的。
裴筝陪向南去食堂吃饭，听到身边的人谈论这件事，她的神色没有丝毫的变化。
向南坐在对面，欲言又止。
“吃不下？”
“不是。”向南放下了筷子，“你是和他一起去狩猎的吗？”
“这件事暂时先过去了。今天不要上班吗？”
裴筝提醒他，时间不多了。
“……”向南觉得自己就是咸吃萝卜瞎操心，他坚持自己推轮椅进内城。安德烈找到河流的消息在外城引起了轰动，在内城却不过耳耳。
基地的运转离不开外城的支持，也离不开内城的调度。
知知的课程已经分流了。她在生物方面有点天赋，被安排到研究所附属的班级学习。老师已经不再简单讲述课本上的知识，更偏向于实操。又是一次测试，知知取得了第一名的好成绩。不等她把这个消息和姐姐分享，老师带她去了高塔。
“知知，我的孩子，你知道高塔之上有什么吗？”
知知摇摇头。
老师慈爱看着她，“没事的，就要知道了。”
不知为何，站在塔下的知知从未如此的恐惧。
她突然不敢进去了。可是，从小接受的教育，告诉她不能反抗，要顺从。她是个人，就要遵守人类的规则。人类，需要服从上一级的指令。现在的她是学生，最主要的是听老师的话。
她抓着老师的手，手心沁出凉汗。
平日心细的老师像是没发现似的。许久，不见塔里的人开门，她叹口气，“我们先回去吧，下次，下次你再进塔。”
知知后背一阵湿凉，她还不会掩饰，松口气。
“你不想去高塔学习吗？”声音戚戚的，知知吓得摇摇头，整张脸失去了血色。
等回到教室，因为缺勤一节课被扣分。
她有点失落。跑出了教室。纵使基地的孩子早熟，可九岁的知知还是被人发现擅自离开了基地，通知了附近的护卫队找寻。
知知哪里都没去，她蹲在研究所的大门旁。
夜晚一点不夜晚，灯火通明，让人产生一种错觉，现在还是白昼。
早习惯了昼夜更迭的她精力旺盛，觉得自己临阵逃跑是懦夫所为，又回到了教室。
教室里的生活老师看到她，仔细检查后发现没有任何伤口，通知护卫队那边不用在出入口那边寻找了。说起来，也是她们太着急，忘记了基地内大大小小的监控上千个，若是调控监控固然方便，却也暴露了自己失职的现实。
知知没有受到任何伤害，她如往常一样结束了一天的课程。直到天亮，她才想起，今天没有任何人和她交流。
她不知道这意味着什么。
老师却在她消失的时候，开展了一堂集体荣誉的课程，而反面案例就是她，因为擅自离校，导致护卫队寻找她，浪费了基地的资源。这种行为是不可原谅的利己主义。
孩子们记下了生活老师的警告。
任何一条警告，都是一个案例。
昼夜更替的时钟响起，裴筝照旧去接两个孩子，顺便等向南下班。
与以往不同，知知冲过来搂住她。
“姐姐，我能相信你吗？”
“那你觉得我能相信吗？我是谁你是知道的。”裴筝引导她遵从自己的本心。之前她和向南闲聊泄露了一些，本以为这孩子之前会害怕吵闹，想不到瞒到了现在。
“我不知道。”知知松开手，她低下头，留给裴筝带点黄的脑袋。
“那你想明白了再说吧。记住，知知，你是大孩子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