冯紫英当然想不到自己给元春的主意,帮她解决麻烦,也会引起元春这么大的情绪。
当然这种情绪不是针对自己,而是针对贾家和王家,但王子腾的动向的确值得关注倒是真的。
薛蝌已经托人正式向方家订亲,出面的是贾政,而方有度的父亲也带着女儿在来京路上,而薛蝌这边一旦订亲,那么薛蝌就会赶赴登莱,准备为他自己未来的发展路径做准备了。
从沈有容那边的来信就能看得出来,王子腾的主要心思仍然在登莱军的组建上。
寿王张弛和右都御史刘一燝对登莱的巡视只是暂时让登莱总督府那边推动了水师舰队的建设,但是冯紫英很清楚只要王子腾的心意没变,那迟早还会调整回来,登莱军还会是王子腾最重视的心头肉。
不过沈有容倒是借着这个机会加速了水师舰队建设,第一批十三艘舰船也已经组建完毕,现在也已经开始按照最初和冯紫英商谈的那样,将火炮安置于舰船上,而且要完全按照西夷人的舰队组建方式来进行。
放下信,冯紫英递给了还未离开的汪文言。
汪文言看了之后也忍不住咂舌,“大人,这沈大人要按照西夷战船的方式来建设,这投入可不小,单单是各式大小炮的配置就远胜于我们原来在舰船,而且对火炮射程、威力和质量也有更高的要求了,这不但是花费巨大,而且水战方式恐怕也会有很大变化吧?”
“嗯,这也是我当初和沈大人探讨过的,他在福建担任参将主掌福建水师,在澎湖和红毛番交过手,虽然取胜,但是他认为如果不是红毛番远来,没有准备,加上实力也远逊于我们,这一仗谁胜谁负还不好说,单单是同等舰船规模和水兵数量情况下较量,大周水师根本不是对手,正因为如此沈大人才一直心忧我们海防的薄弱,……”
冯紫英面色也有些沉重。
从广州那边得来的消息,南洋那边局面也日趋复杂,弗朗机人在苏禄吕宋盘踞势力日趋稳固,红毛番在原前明旧港宣慰司地盘上大肆经营,而英吉利人也已经抵达这一区域,开始和红毛番争夺香料、矿产等利益。
虽然从现在来看,西夷大股势力还没有北上的迹象,但是西夷商贾无孔不入,大周、日本、朝鲜都已经出现了或多或少的西夷商船,像大周的广州和日本的长崎更成为西夷商贾云集所在。
冯紫英不认为西夷人会安分太久,当西夷人发现大周海防如此薄弱,而大周水师舰队又是如此落后的情况下,只怕人家的野心獠牙都会慢慢暴露出来了。
正因为如此他才一直督促沈有容要赶紧把水师舰队建设起来,不但要有一支效仿西夷舰船的水师舰队,而且还要在登莱建设一个能够制造出西夷舰船的造船基地出来,只有这样才能真正支撑得起水师未来的需求。
只是这却不太符合王子腾的胃口,一门心思要要把登莱军打造成为和宣府军或者蓟镇军那样的边军力量,王子腾也是大量挪用挤占本该水师舰队的经费,但就目前来说,冯紫英也无可奈何。
王子腾作为登莱总督有这个权力,而朝廷内部对建设水师舰队的急迫性也明显没有多深刻的认识,甚至对探寻水道经虾夷地入鲸海抵达东海女真辖地的兴趣也是乏乏,这让冯紫英也很是无语。
这是历史局限性决定了的,朝中诸公完全意识不到世界正处于一个大变革时代,对所谓西夷商贾还抱着一种鄙屑的眼光去看待。
而此时的西方殖民者已经开始经历了文艺复兴时期之后的科学技术积累,处于工业革命前期的准备阶段,磨刀霍霍正在争夺全球任何一处阳光下的土地,大周如果不跟上,还满足于现状,哪怕日后真正打赢了对建州女真或者察哈尔人的战争,一样会面临来自西方海上的侵略,就像前世中两百年后的鸦片战争一样。
“大人,您担心西夷人会北上,甚至对我们大周造成威胁?”汪文言敏锐地觉察到了冯紫英的担心。
“文言,西夷人其实和建州女真、察哈尔人没什么两样,欺软怕硬,利益引导,甚至更加凶狠,只不过他们限于地理上原因,暂时还无力把手伸过来而已,但是你应该清楚西夷人在舰船上的优势,我们的商船更适合于近海航行,南洋就是我们的极限了,但是你知道西夷人到南洋相当于我们到南洋的几倍距离么?”
冯紫英淡淡地道:“我告诉你,十倍!可是西夷人依然不屈不挠的来了,不但来了,还占领了苏禄吕宋,占领了前明旧港宣慰司属地,现在他们几乎控制了整个南洋的香料交易,就算是我们汉人在那边一样要屈从于西夷人的管治,而这些西夷人把香料运到我们大周境内,卖出一个好价钱,而且还供不应求,……”
汪文言沉吟不语。
“他们带来香料和白银,白银从哪里来?是从更遥远的美洲,距离大概是也是相当于我们到南洋距离的十倍,那里的土人被他们杀戮殆尽,或者沦为他们的奴隶,他们驱使这些土人为他们开矿,然后冶炼出银子,或者就是拥抱南洋土人为他们种植的香料,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