见上司进来,袁可立脸色稍微收敛了一些,但仍然是怒意盈面,将手中纸签递给柴恪。
“大人,两拨斥候的消息都证实,十月初三,内喀尔喀人和科尔沁人从迁安城下星夜西进,渡过滦河,从浭水畔北上,十月初五夜袭三屯营,八万大军一夜崩溃,仅有驻扎城东草料场戚建耀部二千人走脱,城西三万大军溃散,目前部分流落到迁安,大部分逃到了遵化。”
袁可立一字一句,咬牙切齿,“可惜了八万副上好的盔甲、武器和锦衣!”
饶是内心一样愤懑,柴恪也被袁可立的这最后一句话给逗乐了。
不可惜八万士卒,却可惜八万副甲胄武器和衣衫,由此可见袁可立对这帮京营将士的极度不屑。
“内喀尔喀人六万大军却没有的迁安城,而去袭击了三屯营的京营?”柴恪忍不住有些惊讶,“他们拿下了迁安城还不满足,也该南下卢龙或者东去昌黎抚宁才对啊,为何却舍近求远去打京营?”
袁可立脸上露出古怪的神色,沉默了一下才道:“大人,内喀尔喀人没能拿下迁安。”
“什么?!”刚来得及坐下的柴恪忍不住一下子站起身来,“内喀尔喀人没能拿下迁安城?”
见袁可立和孙承宗都是点头,柴恪猛然间醒悟过来,皱起眉头:“冯唐调辽东军还是山海关驻军进迁安了?”
“还不太清楚,但是据说内喀尔喀大军在迁安城下鏖战一日,损失不小,迁安城墙早在一月前就重新加固修缮,而且火铳火炮威力极其凶猛,给内喀尔喀人造成了极大损失,……”袁可立摇摇头,“职方司主要精力都放在了顺天府这一线,遵化、丰润、玉田,对迁安那边有些疏忽了,暂时还不清楚冯唐究竟派了多少兵力南下永平。”
柴恪脸色骤然阴沉下来。
冯唐这么做,无论是从辽东调兵还是从山海关抽兵,都明显有些出格了,而且没有给兵部打任何招呼。
这御史一旦知晓,铁定要发起弹劾,冯唐很难解释,就算是有兵部内阁和皇上替他扛着,就算是有张怀昌和乔应甲遮护,但这种事情让人很膈应,日后会被经常拿出来作为攻讦的靶子。
倒是孙承宗皱起眉头,“冯唐是个知分寸的人,照理说不该如此唐突孟浪才对,辽东镇就组建了三个新式火铳营,加上其亲兵营也是以火铳为主,但都尚未组建完毕,他能派出多少进关?一个营怕是难以起作用,两个营他怕是不会如此轻率吧?努尔哈赤可是还在那边虎视眈眈。”
“那可不一定。”健步走进来的武库司郎中袁应泰冷着脸道:“冯唐只此独子,焉能不看重?何况兵部和蓟镇定下放弃永平之略也瞒不过冯唐才是,尤世功乃是冯唐嫡系,岂能不告知冯唐?”
袁应泰的话让孙承宗也不好回答,因为实在无法解释数万内喀尔喀和科尔沁联军为何在迁安城下折戟。
总不能说内喀尔喀和科尔沁人在打迁安时发挥失常,打京营时超常发挥吧?
柴恪倒是知道袁应泰对事不对人,倒也不完全是针对冯唐本人。
不过袁应泰一直不太看得起这些武勋出身的武将,包括孙承宗和袁可立一样有这样的看法,只不过冯唐的表现和其他如牛继宗、王子腾这些武勋不太一样,加之又有冯紫英这个庶吉士加翰林出身的儿子光环加持,所以孙承宗和袁可立他们对冯唐印象稍微好一些。
“此事暂且不提,但是京营这一次出了这么大问题,八万人马,这太骇人了,若是此消息传入京中,只怕更要动摇京中民心士气。”柴恪皱着眉头道。
“可是大人,此事又能瞒得了多久呢?”车驾司郎中丁元荐是跟着袁应泰一起进来的,“八万京营士卒,他们大多祖籍来自顺天府和临近的保定府、河间府,而且大部分都已经京中几代,家属亲眷多在京中,这么多人突然间没了声息,焉能瞒得过人?”
丁元荐的话让柴恪更觉心烦。
本来怀柔和密云失守就已经在京中引起轩然大波了,礼部还专门去和《今日新闻》打了招呼,要求其回避这一话题, 但是能回避多久?而且越是这样遮遮掩掩,只怕还会让京师百姓更加起疑,甚至以讹传讹,更加不可收拾。
所以在于《今日新闻》编辑部协商之后,索性就由礼部会同兵部和通政司来撰写关于蒙古人入侵这一情况的进展,以求控制舆论不至于发酵。
“那长孺,你的意思该当如何应对?”柴恪问丁元荐。
丁元荐迟疑了一下,“这事儿瞒不了,但若是骤然爆出来,只怕京师中百姓难以接受,最好能先让百姓心里有个隐约的揣摩,然后配合着有一些其他有利的消息来缓冲抵消,这样方可避免过大的冲击。”
丁元荐的意见赢得了包括孙承宗、袁可立和袁应泰的赞同。
“不管迁安城一战如何,但起码是重创了内喀尔喀人和科尔沁人联军,这个消息可以和京营三屯营一战失利一起透露出来,也不宜把京营战败情况说得过于具体,反正迁安和遵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