冯紫英不确定未来的局面会发生什么样的变化,因为这完全没有前世历史可以遵循,大周朝就是一个没谱儿的乱入朝代,虽然有些像是晚明的格局,但是却又有许多不一样。
从外患来看,建州女真、察哈尔人和西南播州杨氏和水西安氏、永宁奢家这些表现来看,和晚明基本一致,但是倭寇的动静和白莲教的猖獗却似乎比晚明时候更糟糕,当然这些都在其次,最为关键的是这大周朝内部纷争也是丝毫不比晚明时候的东林、齐、楚、浙、宣、秦、昆以及阉党大乱斗逊色。
南北之争,文武之争,皇权与相权之争,再加上张氏自身更为激烈的兄弟反目,父子暗斗,再加上掺和其中的武勋站队,无一不显现出这个时代的动荡不安,比起明末乃至南明时代的福王、鲁王、唐王、桂王的大乱斗,也丝毫不遑多让,也就差一个大顺王朝的出现了。
自己还不具备改变这种历史大势的实力,只能凭借着自己的观察和了解开进行评估和判断。
现在看起来永隆帝正走在正确的道路上,只要一直这样下去,冯紫英相信义忠亲王应该没太大机会,但是永隆帝的身体状况却又是一大隐忧,一旦永隆帝近期一病不起或者呜呼哀哉,那么义忠亲王的翻盘尚未几乎是不可阻挡的,看看永隆帝那几个不靠谱的儿子表现,再加上本身态度就暧昧的太上皇,以及本身就倾向于义忠亲王的江南士绅,傻子都清楚结果会如何。
冯紫英也考虑过是不是向永隆帝和齐永泰、乔应甲、柴恪他们示警,但后来转念一想,这些人都是人精,哪里会感觉不到这些风色的变化,关键是他们会不会相信,或者说会不会认为这种局面就会向最糟糕的方向发展,甚至不可收拾。
谁敢说永隆帝身体就马上不行了?谁能说永隆帝几个儿子是扶不起的阿斗?
谁又能说江南真的就打算反叛了?他们有这个反叛的实力么?
大周军的精锐都在北方,九边大军,抽调任何一支都能横扫江南那些卫军,而且关键在于大义在京师,除非永隆帝突然身故,太上皇又支持义忠亲王,否则内阁和朝中诸公都是要名声的,不可能去支持义忠亲王。
正因为这种扑朔迷离不好判断的情形,让冯紫英都无法预测这波谲云诡的局面背后会是一个什么样的结果。
现在他能做的就是尽快壮大自身力量,积累更多威望名声,到最后,无论谁是胜出者,都始终无法避免要和朝廷的重臣们打交道,如果冯紫英能够尽可能的实现这种目标,到最后是义忠亲王也好,还是永隆帝某个儿子也好,都一样会主动拉拢他。
这就是当文官的底气,到最后,无论是谁当皇帝,都一样要用文官,而且这些文官极为抱团,可能会在地域乡党之分歧上争斗不休,但是一旦触及到其他,那么就会迅速一致对外,包括对皇权。
婚假连带着春假,冯紫英游走于二房之间,已经开始感受到了多一房便要多一分照应和分心的责任。
这种责任是全方位的,包括精力、感情和日常事务,当然还有涉及到整个冯家家产和生意的分配。
大小段氏都有意将长房、二房和三房彻底先行划分开来,各家主母自行掌握各房资产,至于说如何管理,交给谁来管理,那也都是各房主母们的权力,也包括责任。
“相公,其实您没有必要每天来妾身这里,薛家妹妹新婚燕尔,肯定希望你能多去陪陪她们,还有二尤那边儿,不知道相公注意到尤二姐的情绪不太好么?”
沈宜修从冯紫英手里接过女儿,女儿已经睡着了,没想到丈夫在哄孩子入睡上还真的有几下子,先前女儿还在哭闹,这会子才一炷香功夫,就被丈夫哄着沉沉入睡了。
“嗯,二姐儿的心思我知道,无外乎就是担心春假后回永平府,薛家姊妹都要过去,她们姊妹俩会受冷落。”冯紫英笑着道:“昨晚我就好生宽慰了她一番,说这生儿育女也要讲求缘分,说你怀孕也是意想不到会这么快,……”
冯紫英的话让沈宜修很能理解,“相公,二姐儿也不容易,跟你去了大半年到永平,却始终没有动静,现在薛家姐妹也要跟着你去,又是新婚情浓意热的时候,难免要冷落,……”
“没那么夸张,难道宛君觉得我是喜新厌旧之人么?”冯紫英也觉得这个话题不好解释,这春假后回永平府不可避免的自己要去二房那边歇息时候多一些,这是可以预料的,二尤是妾,而二薛是嫡妻和媵,沈宜修不去永平府的情况下,轻重不言而喻。
好在二尤也都算是知晓轻重的女子,清楚双方之间差距,不会太过于计较这些,但是冯紫英也不能太过于厚此薄彼,自然也要寻求其中平衡。
沈宜修微笑着看了丈夫一眼,“相公不是那种薄情寡义之人,但是才新婚,难免会流连薛家妹妹那边一些,这是人之常情,所以妾身也只是提醒相公一下而已,尤家妹妹那边妾身也和她们说了,这几日相公抽时间慰藉慰藉,尤家妹妹自然也就能心满意足了。”
面对沈宜修的半带调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