冯紫英无声地点点头,其实他也觉得秦可卿算不上个什么事儿。
义忠亲王子女众多,光是儿子就是十二个,嫡子就有四个,女儿更是多达十九個,秦可卿之所以这么引人瞩目,无外乎是因为其母是英妃, 昔日元熙帝的宠妃,颇得元熙帝的宠爱,因为后来被元熙帝冷落之后,不知道怎么和义忠亲王搅在一起,结果怀孕生下了秦可卿。
儿子私通父亲的妃子,然后还生下一女,怎么听都有些惊心动魄,这也是当年义忠亲王被废的主因。
当然也还有一些其他原因, 当时义忠亲王志得意满骄狂无忌,又得到了一干大臣的支持,让当时患病的元熙帝芒刺在背,所以才会将义忠亲王再度废掉,便宜了永隆帝。
现在英妃仍然被幽禁在宫中,据说仍然能和外界通信,能耐也不小。
估计也就是这个原因,龙禁尉才对秦可卿这么慎重。
进了丙字监,靠右的监舍是男监,走过去就看见了贾赦和贾蓉坐在监舍的一隅,贾赦闭门养神,看来已经平静下来;贾蓉却是四处打量,唉声叹气不已。
“行了, 蓉哥儿,你再叹息也就这样了, 你老子都知道往南边儿跑,为何你却不知死活留在京师?别说你不知道你祖父早就躲到南京去了。”贾赦闭着眼睛, 有一句没一句地道:“我也是不知道老二会这么蠢的去南京做事儿, 否则……”
“大爷爷, 我父亲让我在京师守屋,只说去南京一趟,会很快回来,我哪里知晓这里边的底细?”贾蓉一连声的叫苦,“至于我祖父的事情,他都在玄真观里不出门十多年,我哪里会知道他还会悄悄躲到南边儿去了?我若是知晓,肯定不会在这里坐以待毙啊。”
“哼,现在说这些有个屁用。”贾赦没好气地道:“你父亲跑了,你爷爷现在是伪朝的户部尚书,这都是要抄家灭族的,……”
贾蓉有些不甘,“那二爷爷不也是在伪朝做官么?还有您不也是和孙家在平安州的事儿才被赖大赖升检举的么?”
一句话又捅到了贾赦的肺管子上,贾赦猛地睁开眼睛:“孙绍祖那厮在平安州的事情我根本就不知道,我只是出了些银子合伙做生意,哪里知道他在里边搞鬼?他和蒙古人勾搭和我没有任何关系,我若是知晓,定会早就向朝廷揭发他了!至于老二的事情,现在还没有一个定论, 没准儿他也是被人哄去南京,然后就困在那里了呢?你也不想想以你二爷爷的胆子,他敢做这种事情?”
“大爷爷,您犯不着和我说这些,过堂的时候你去和龙禁尉和刑部的老爷们说去。”贾蓉此时倒显得坦然许多了,靠在墙壁上坐着,“我现在也是没办法,若是上了堂,也是要好好辩解一番的。”
“你辩解一番?你辩解一番就能脱罪,你祖父的事儿就能说脱?”贾赦不屑一顾,“你若是都没事儿,那我早就该出去了。”
冯紫英站在一旁听得这二人斗嘴,也觉得有趣,没想到现在贾蓉也不怵贾赦了,居然还能和他辩起嘴来了。
本不想搭理这二位,但若是直接奔着姑娘们去了,又显得太过,而且好歹贾赦还是迎春的父亲,冯紫英不想在冯子仪面前留下一个重色轻友的印象,所以还是过来问候几句。
“赦世伯,蓉哥儿,……”
听得冯紫英的声音,贾赦和贾蓉都是噌地一下就蹿了起来,连冯紫英都从未见过贾赦如此敏捷,“铿哥儿(铿大爷),你可来了!”
在狱中方才一日,贾赦和贾蓉都才体会到失去自由之苦,而且这监舍里的牢子们才不会管你是什么人,特别是像这种犯了叛逆附逆之罪的,还是武勋家族,就更是软柿子,所以进来之后虽然没有太过针对,但是要想得到什么优待那是绝无可能的。
冯紫英干咳一声,示意自己身边还有其他人,贾赦和贾蓉这才意识到这可不是顺天府大狱,而是诏狱,讪讪地站在栅栏内,吞了一口唾沫道:“铿哥儿,不知道我等在这里要呆多久?平安州的事情时孙绍祖一人所为,赖大那厮是因为贪污我家银子被处罚所以才衔恨诬告,……”
贾蓉也是忙着喊道:“铿大爷,你还记得那一日我找您说的事儿么?当时我就……”
冯紫英知道贾蓉是想说暗示过自己其祖父可能是假死脱身的事儿,不过只能说是贾蓉这厮和其父贾珍是想两头下注,所以才会抛出这样一个时过境迁没有价值的消息,现在却想要用这个消息来证明他是心向朝廷,未免也有些太可笑了。
“赦世伯,蓉哥儿,伱们少安毋躁,这里是龙禁尉诏狱,此案也是龙禁尉会同刑部在调查审理,若是有什么要说的,届时龙禁尉和刑部的人都会一一来询问,你们尽可如实说明。”冯紫英还是很有耐心,“至于你们说的这个情况,我也会和龙禁尉与刑部反映,今日我来也和这边说了,照拂一下你们,莫要在里边吃太大的苦头,我也只能做到这一步,至于其他,我也爱莫能助,……”
把话说明,也省得这些人抱太大希望,也算是给身旁冯子仪一个提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