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迎春小院里离开,冯紫英便去了宝钗屋里。
于情于理他都该来这里。
迎春的怀孕肯定对宝钗是一大冲击,虽然她是大妇,但是在冯家,当男嗣压倒一切的心态下,冯紫英估计就算是宝钗是个宽容大度的性子,只怕也一样会有些失衡。
这个时代,没有哪个女人敢于忽视一个男嗣对自己地位的影响,有了男嗣那么嫡妻大妇地位便能稳如泰山,便是丈夫也不能轻易动摇自家地位,但是没有男嗣,如王熙凤,还是正经高门大户出身,一样能被丈夫寻找各种理由休妻。
冯紫英还未进门,便见香菱悄悄出来,见着冯紫英到来,赶紧迎上来小声道:“奶奶心情不好,爷赶紧去安慰一下奶奶吧。”
“嗯,爷知道,最好的安慰就是今晚留宿你家奶奶屋里了。”对香菱这个呆萌丫头,冯紫英每一次都忍不住要逗弄一番,“要不就你今晚来侍候你家奶奶,怎么样?”
香菱这丫头在府里边儿大概是最佛性的了,这丫头现在对其他事儿也不怎么上心,甚至连其他丫头都盼着的和自己欢好的事儿也是采取随缘,弄得冯紫英反而还有些喜欢这丫头的这股子性子了。
这丫头现在心心念念的便是想要学作诗,宝钗这里不用说,在得知了沈宜修文才之后,更是连沈宜修那里都是经常去请教,宝钗知道她的性子,也不拦她,而沈宜修也很喜欢这个没多少心计却喜欢作诗的丫头,倒是经常提点指导,据说诗才大有长进。
这一来二去的,香菱倒成了长房二房之间自由行走的人物,大受欢迎,不像晴雯和莺儿、司棋,都还要多些忌讳。
脸微微一红,香菱嘟起嘴,“爷就会戏弄奴婢,今晚倒是奴婢值夜,不过爷该好好安慰一下奶奶才是。”
冯紫英笑了起来,“那最好,你家奶奶有你侍候,自然心情就会好了。”
说完,冯紫英便迈步进了内间,宝钗已经起身迎了出来,福了一福,冯紫英忙抬手扶着,含笑问道:“怎么,心情不好?”
宝钗妩媚地白了冯紫英一眼,“妾身心胸还不至于狭隘到这种地步吧?虽说对二姐姐的怀孕有些感触,但是从妾身内心来说,还是替相公感到高兴的,当然,若是怀孕的是妾身,妾身肯定会更高兴。”
宝钗的坦率让冯紫英很满意,既坦诚地表明了喜悦,但是也含蓄地表达了自己的期盼,这就是宝钗。
“嗯,我明白了,这是妹妹在埋怨为夫没有尽到丈夫的义务了,哪有当小妾的都怀了身孕,而嫡妻却还没有动静的事儿?”冯紫英自我打趣,“为夫也要好好自省,为什么在妹妹这里不能立竿见影,水到渠成?”
冯紫英刻意把“立竿见影”、“水到渠成”两个词儿加重了语气,眼睛还朝宝钗眨了眨,这是夫妻俩床笫间的私语隐喻,这香菱还在背后站着呢,虽然未必能听明白,但是宝钗的脸还是唰的一下红了起来。
见宝钗手足无措的模样,冯紫英心中也是微荡。
别看宝钗平素在外娴雅沉静,一副雍容气度,但是在闺阁私房中却是格外羞涩,床笫间也相当保守,这也是让冯紫英觉得难以尽兴的缘故。
他也和宝钗说过几回,这夫妻敦伦没有必要那么拘谨保守,床笫之欢无可厚非,只是宝钗虽然嘴上听从,但是在行动间却依然如故,让冯紫英也无可奈何。
瞥了一眼在一旁茫然不知的香菱,宝钗这才稳了稳心,抿着嘴陪着冯紫英入内,“相公在沈姐姐那里也这么说?”
“哟呵,妹妹的意思是为夫在宛君那里就循规蹈矩听命行事了?”冯紫英没想到宝钗还把“战火”引到沈宜修那里,笑了起来,“如果有机会,你不妨去问一问宛君,看看为夫是不是一视同仁,你沈姐姐在为夫这里一样要乖乖听话,任我为所欲为,……”
听得冯紫英越说越露骨,宝钗赶紧推搡了冯紫英一下,轻声道:“沈姐姐那里妾身哪里敢去多问,岂不是要被羞死?相公是要做大事情的人,怎么能成日里沉迷于这些事儿,妾身若是那般,只怕日后是要被骂死,留下罪名的,……”
冯紫英大笑,“夫妻人伦大道,谁能说不对?我冯家一门三房,至今尚未有一个男嗣,若是不能延续冯家香火,你我才是冯家罪人,才上对不起祖宗,下对不起父母,宝钗,这个道理你难道不明白?你可是嫡妻大妇,替为夫生下嫡子可是天经地义的事情,半点含糊不得的。”
宝钗被冯紫英的强词夺理给弄得无言以对,只能幽怨地娇嗔:“相公总是振振有词,妾身可说不过相公。”
“既然说不过为夫,那妹妹就要听为夫的话,今晚就要任我为所欲为,可好?”冯紫英笑嘻嘻地问道。
被冯紫英给彻底打败了,宝钗只能推搡了冯紫英一把,以袖遮面,躲进屋里去了。
难得看到宝钗如此娇羞的一面,冯紫英也是大乐,跟着进屋,不过时间还早冯紫英也不至于急色到这种程度,和宝钗说说知心话,反而是最愉悦的一段时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