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淮诧异地盯着戒指良久,一抬眼,蒋青梧眸中已经盛满亮晶晶的眼泪。
她的心脏,冰凉一片。
摘下戒指一看,内侧刻着J&Z。
不是姜淮与周羡南。
而是姜淮与周景和。
她有一瞬间的惶恐。
已经不记得,她有多久没有想起周景和。在与周羡南领证的前一晚,她与墓碑上,笑意温润的青年相顾无言。
她嘴唇很干,苍白起皮。开口只说过一句:“对不起。”
泪早就流干了,在周景和去世之后,姜淮的天就塌了一半;过了半年,母亲也永远离开她,姜淮险些撑不下去。
这世上最爱她的两个人没了,她好像失去了活下去的意义。整天浑浑噩噩地把自己困在房间里,窗帘拉得死死的,一丝弱光也让她觉得刺眼。
贺柠来劝她,她耳朵嗡嗡作响,只看得到贺柠发红的眼眶和担忧的神色。
姜伊靠在门边,凉凉地说了一句:“你要死就去死啊,反正你妈一手经营的酒店就快完蛋。她都累得患癌,死不瞑目也没用。”
姜淮这时才知道,斯诺特已经到了生死存亡之际。只是外婆与手帕交的一句承诺,让姜家看到这盘死棋能够被盘活的希望。
那位手帕交,正是周家老太太。老太太因为周景和的死悲痛欲绝,一次摔倒之后,记忆混乱。
她只记得自己其他几个孙子,全然忘记周景和的存在。怕她因为伤心过度,再次出什么意外,大家心照不宣地隐瞒了周景和的事。
老太太身体正康复的那几天,被困在医院闲得发慌。唯一能解闷的,就是关心周羡南的终身大事。
有一天,她忽然说,在周羡南小时候,替他订过一次娃娃亲。
彼时,姜淮已经接了两部文艺电影,她的戏很灵,一双眼睛像会说话似的。又稚嫩,又坚韧。
“嗬,好漂亮的丫头。”老太太觉得姜淮十分合自己眼缘。当即拍板,让周羡南去见人。
姜淮原本不肯去的。
可是,有一天,母亲的旧部打电话问候她。话里多多少少,都透出告别的意思。
她知道,母亲的旧部们对酒店有怎样的付出,如果不是到了最坏的地步,谁都不会先提出离开。
所以当周羡南向诺斯特伸出橄榄枝,她犹豫片刻,还是伸手握住。
老太太提出的只是见面,周羡南答应之后,看到姜淮,开口却是结婚。
他说,自己工作正忙,没有那么多时间应付老太太的催婚。
没等姜淮开口,他还说:“明天诺斯特的救命钱,就会打到对公账户上。”
姜淮画了淡妆,来掩饰憔悴。听到他的话,怔忡片刻,无神的眼眸,终于起了轻微的波澜,“我还没有答应。”
“你不答应,钱会分文不差地回到我的账户上。反正,我的理财顾问,闲着也是闲着。”
是啊,他又不是慈善家。没道理平白无故,救人于水火。
姜淮被逼到悬崖上。
或许换一个人,她会毫不犹豫地答应。如果嫁的那个人不是周景和,那么嫁给其他任何人,都没有差别。
可是这不是别人,他是周景和的哥哥。
她点头的话,更会觉得罪恶。
命运有时就是那么尖酸刻薄,它勒紧缰绳,不许你随心所欲。
没过几天,收不到货款的供应商,便追到酒店门口泼红油漆,还伤了人。
诺斯特酒店登上了社会版新闻。
姜淮只有向命运低头。
她努力地,去扮演一个妻子的角色。活成了母亲期望的,圆融的那种人。
只是她仍然跟着周景和,叫周羡南“哥”。这个称谓仿佛是楚河汉界,提醒着他们两个,已逝的旧人的存在。
原本以为,往事早已尘封。时光的沙砾,终究会把那些意难平掩盖干净。
风一吹,枯萎的荆棘又露了出来。哪怕只剩残枝,上面尖锐的刺,还是会猛然扎得人心头一颤。
“您是,怎么找到这个的?”姜淮轻声问道。
“在景和的日记本里,夹着一张珠宝店的购物单。只是,终究晚了一步。”
蒋青梧掖了掖湿润的眼角,慢慢收敛着情绪,“这个你收下吧,就当做个纪念。如果景和冥冥之中能够看到,也会很欣慰吧。”
面对她含着希冀的湿红眼睛,姜淮说不出拒绝的话来。
她拿回去收好,也不会戴。
既是告慰已逝之人的在天之灵,也是圆了在世之人的残念。
姜淮回到熙岚别苑,坐在梳妆台前,对着黑丝绒戒指盒发呆。
周景和与周羡南的性格很不一样。
周景和爱笑,五官清秀英朗。父母给了他足够的爱,从姜淮高中认识他开始,就觉得他是自己所遇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