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回(1 / 2)

朝堂上,似乎群臣之间正在进行一场激烈的争吵,气氛十分沉肃。

品级低些的官员更是大气不敢出。

“安阳殿下意下如何?”在发表过一篇长篇大论之后,吏部尚书将话锋指向安阳公主宇文信。

宇文信有些恍神,她突然从昌平十年溯回到这不知哪一年,没想还没等她适应过来,就成为整个朝堂上的话题中心。

她甚至没有听清吏部尚书在说什么。

朝廷上容不得半点差错,尤其是在这种时候。

但宇文信认得吏部尚书孔进,她忠实的对头之一。

“孔大人所言还是有失偏颇。”宇文信面上装得滴水不漏,说这话时略带不悦的神色也与平时并无差别。

孔大人很上道地:“西北边疆战事吃紧,陈将军鲁莽行事已失五城,她明显无法胜任这个主将之位!老臣所言,哪点不在理?”

西北边疆,陈将军……在沈尚书说话的空隙,宇文信已经将形势分析清楚。

昌平六年,西突厥进犯夏朝边境,主将陈现假让五城于突厥,引其入局,大败突厥主力部队,后一路势如破竹,不仅夺回原先五城,还将边境线向西拉近百余里,是一场很有名的战役。

提到这个,宇文信便有话可说了。

“陈将军既为边疆军主将,行军打仗自有她的章法。胜败乃兵家常事,沈大人何以如此沉不住气,一吃败仗便要分别人的权?”宇文信目光淡淡地看着对面的孔大人,在等他回话。

看宇文信游刃有余地和意见相反的大臣周旋,上首的皇帝乐见其成,于是也静默不语。

“我夏朝边疆三十年来相安无事,何曾受过连失五城的奇耻大辱!”这次说话的不是孔大人,是尚书左仆射张大人。

尚书右仆射李大人又发话:“如今我军所在的北度城地形奇特,易守难攻,陈将军此举想来必有深意。”

李大人并非偏向宇文信,只是她与左仆射大人向来水火不容,习惯性地打岔。

宇文信藏在朝服下的手指动了动,心想这倒是个可以拉拢的人,可惜李大人上辈子一个不小心被张大人一党斗了下去,最终被贬出都城永安,下场不怎么好。

张大人追问:“若要论易守难攻,最先被突厥突袭的莫罕城和伏伽城地形甚至比北度城更加易于防守,为何接连落于敌军之手?”

孔大人帮腔:“此足见陈将军疏于边防,且她本就是从一介武妇在战场升迁至将军,军书也未读过几卷,那几场胜仗或许本来就只是巧合而已。”说到“巧合”二字,宇文信从他的眼里看出一丝嘲讽。

或许是自己看错了,宇文信暗自揣度,孔进那双昏花老眼本来看什么都像嘲讽。

但这句话就很灵性了,明里暗里都在点谁似的。

当初积极支持陈现升官阶的宇文信当然明白沈大人的弦外之音:“既然沈大人熟读兵书,便也读过晋文公退避三舍,在城濮之战以少胜多和长平之战赵括纸上谈兵的故事吧?”

巧了,她也挺擅长含沙射影的。

沈大人恼羞成怒,刚要开口。

“够了,”皇帝在御座上无奈扶额,“此事等最新战报发回后再议吧。”

皇帝这就算明目张胆地偏向宇文信了,其余人只好把嘴边的话又咽了下去。

宇文信嘴角噙起一抹笑,最新战报……那可就是胜仗了。

最终这场嘴战不了了之。

下朝时,张大人还在经过宇文信身边时故意道了句:“殿下果真卓识远见,笃定此战陈将军定能取胜,臣心服口服。”

宇文信浅笑,很明智地只说半句话:“张大人,长平之战的战况……”没有金刚钻别揽瓷器活。

一出宫门,强压着的眩晕感便如潮水般铺天盖地袭来。

刚回魂就打了一场嘴仗,现在宇文信连走路都有些勉强,胸口像压着什么东西,透不过气来。

“殿下!”候在宫门外的侍女碧涣一看宇文信神色不对,急忙扶住她。

上了马车后,宇文信全然没了先前那番意气风发的模样,头疼得厉害,全身都不舒服。

“殿下这是怎么了?”碧涣在一旁为她揉太阳穴,一边问道,神情很是关切。

宇文信小声抱怨:“被张大人传染了……”

“什么?”

“没什么,”宇文信镇定地挥挥手,“不是什么大事,很快就好。”

自己还魂到自己身上,的确不是什么大事。

同时她又仔细地将时势梳理了一遍。

上一世死得太突然,在黑暗中和不知什么人说了两句话后,便又回到自己当年十八岁时。

算是一次改命的机会。

上一世……

昨日之日不可留,宇文信不愿去想。

来日之日犹可追,犹可追……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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