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去冬来,春走夏至。一年已去。
咒高结界内,某一间房间里。清晨的光线从窗帘的缝隙里漏进来,照亮墙上密密麻麻的数据报告和泛黄的页脚。
伊藤雄跪坐在地上。他本就矮胖,一驼背一塌腰,整个人缩成一团。秃顶的大脑门直朝沙发上的男人。
男人清癯颀长,背对着阳光,看不见脸,一道缝合伤口藏匿在发缝里。
他举起手里的数据报告,看了又看,叹气,“就这些了?”
伊藤雄的额角立即落下一滴冷汗,他感觉心跳声已经盖过自己的声音,“是的,羂索大人,静美确实只调查到这些。”
数据报告上,大笔数据分析后只有寥寥几句话,更多的是“未知”、“危险”、“不详”……模糊不清的字眼。
羂索指尖一抖,数据报告瞬间化作粉末。粉末扑向伊藤雄,他一动不动,任由粉末粘在他被冷汗浸湿的脸上。
“我提出的那个,进行了吗?”他问。
“还没有。”伊藤雄急忙地解释,“那个实验代价太大,家入晴子的身体如果撑不下去,就会严重影响以后的实验。”
“以后?”
羂索反复咀嚼着两个字,讽刺地问,“没有用的人谈什么以后?现在考虑以后,太早。”
“是的。”伊藤恭敬地附和,“我马上让静美开始实验,马上开始……”
“要是这次又失败了,这个实验就停下来吧。”羂索拉下眼镜,揉了揉山根,“你们可以休息了。”
“啊?大人,我们……”伊藤雄一脸震惊仔细回想刚刚的谈话,羂索大人没有很生气。
“我找到了替代品。如果实验没有成果,你们暂时先待命。”羂索补充道。
伊藤雄放心了。“休息”的意思应该不是“躺棺材”,是真的放假!
“谢谢大人。如果实验有结果,我们一定会努力找到结论,尽早完成您的心愿。”
“出去吧。”
“是。”
等门被轻轻关上,房间内重归寂静,羂索仰头,用手覆盖眼睛挡住晨光,无声地笑了。
过了半晌,电话铃响了。
“大人,您许诺伊藤先生放假了?”电话那端传来低沉的成熟男音。
羂索张开指缝,刺目的阳光落在眼睛上,灼痛,厌恶,就跟这通必然而来的无趣通话一样。
“有问题吗?”他问。
“属下不敢置喙您的决定。”沉默一会儿,那人没等到回复,就像羂索猜到他的来意,他也猜到羂索的决定,多说无益。
他叹了口气,“请您保重身体。”
“你说的对,这具身体是老了,伤口还没愈合,身体机能就先不行了。”
羂索煞有其事的强调,“是该换一副身体了。”
“无论您变成什么样子,属下都会追随您的。祝您安康。”说完,那人挂断电话。
羂索把电话扔在沙发上,笑得更讽刺了。
区区一个咒灵,真以为自己是什么东西,还追随,搞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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实验室。
伊藤静美张开双臂拦在操作台前,“父亲大人,我们不能这么做,我们是研究者,不是丧心病狂的疯子。”
关于羂索提出的实验,伊藤父女俩,一个执意要干,一个坚决不肯,两人争论不休,僵持不下。其余人劝不住,纷纷躲起来。
伊藤雄受不了了。面对一根筋的女儿,他又急又气,快疯了。
干脆破罐子破摔!
他扯着大嗓门喊,“研究者?丧心病狂?静美,如果不是羂索大人,我们早就死了!如果不是羂索大人,你根本穿不上这身白大褂!”
伊藤静美愣在原地。
她从小就视父亲大人、星野叔叔和羂索大人为偶像,成为父亲大人那样有谋断的人,星野叔叔那样清冷温柔的人,羂索大人那种寡言纯善的人。
可现在,她仿佛第一次认识面前这个齐腰高的男人。
伊藤雄只想早点完成任务,要是有结果,女儿顾不上和他生气,要是没结果,他带女儿出去散心培养感情。怎么做都是赚!
“让开!”
“不让!”伊藤静美大喝一声,身子站得笔直。就算梦想破碎,那也只是三分之一,她还有追求,有理想,她要坚持自己的职业道德。
“好、好、好。”伊藤雄气了笑了,一连串说了好几个“好”。
他怒然抬头,一看到女儿和他魂牵梦萦的脸高度重合,又狠不下心。可是,他不狠心,狠心的就是羂索大人。要是那位出手……
他打了个哆嗦,越发坚定自己的想法:女儿算什么,活着才是最重要的!
“你不丧心病狂,难道是我丧心病狂?你这个做人体实验的没证研究者,你不丧心病狂还能有谁算是丧心病狂?